容治垂了垂眼,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的说道:襄成侯诚挚至此,我又怎么会怪罪?当初之事本就不怪襄成侯,侯爷赤胆忠君,又有什么错处?还请襄成侯起身。
顾凌虚的道歉诚心与否,他看得出来。而且他深知顾凌虚的品行。顾凌虚从来不是虚伪的人。在道歉这种事情面,如果不是发自真心实意,顾凌虚不会愿意去做。
而他说不会责怪顾凌虚,也是发自真心,顾凌虚没有看出来他的身份,对他疾言厉色也在意料之中。因为他所表露出来的身份,本就是令人疾言厉色的存在。那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干贼吏,顾凌虚嫉恶如仇,本就会厌恶。
相反,对于顾凌虚的厌恶,他并不感到生气,甚至还有几分敬佩。至于那些因为顾凌虚的厌恶而带来的祸患,他也不会怪罪,最多只会觉得有些麻烦和无奈罢了。
见容治既往不咎,顾凌虚神色复杂,郑重起身。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忸怩的性格,这件事情说开过去之后就开始谈起了正事。
说句实话,比起扑朔迷离、神秘未知的宁如霜,容治显然是更加信任知根知底、性情耿介的顾凌虚,没一会儿,就将南来只来的大部分事情交了个底。
顾凌虚神色大变,愤然朝着梁柱就是一拳,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希望?
容治神色倏忽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顾凌虚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顾凌虚嫉恶如仇,性情耿直,但是这并不代表顾凌虚没有心机,相反,顾凌虚的心思不浅。如果他只是一个莽撞的武夫,不可能在老襄成侯死后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成长为西南壁垒。
顾凌虚是一直都有野望的,只不过,在外地当前的时候,出于大局考量,他并没有蠢蠢欲动。
顾凌虚刚才的那一番话,容治也拿捏不准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过他多少还是要保持一些警惕。
毕竟时逢乱世,正是枭雄崛起的时候。
凭心而论,容治并不想看到战乱,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要打仗,那么他希望能有一个有绝对实力的枭雄横扫一切,快速结束战乱。
但是在一切都没有走到那种情况的时候,他更希望和平,并不希望顾凌虚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念动。
这样的情况,再多说也是无益。容治叹气,又郑重说道:当务之急最重要的还是百姓,想必襄成侯已经知道了此次河道的决堤,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无论是安夏县的风波还是河道的决堤,只怕都少不了周氏在其中的手笔。只是如今下官手中还没有充足的证据,只得秘而不宣。
在江北沿岸,他肯定是比不过周氏的,顾凌虚虽然手握重兵,但是要是真的和周氏硬碰硬起来,顾凌虚会不会有什么事他不知道,但是城门失火,又怎么会不殃及池鱼?
江北大地已经经历天灾,哪里还受得了战火的荼毒?
这样的恶贼倒不如一开始就由着那位侠女把他杀了。顾凌虚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有野心是真的,关心百姓也是真的。
容治摇了摇头,周氏蒂固根深,别说旁支浩大,就是嫡系子女也极多,杀了一个周书湛又能怎么样呢?还平白无故把宁大娘子牵扯进来,不过是多牵连无辜罢了,没有什么作用,还会打草惊蛇。。
顾凌虚叹气,又听他提起宁如霜,不由得多问了两句,宁家二位娘子的身份容郎可是查清楚了?
顾凌虚摇了摇头,虽然查清楚了,但还是不太敢信,江北沿岸混乱,鱼龙混杂。宁大娘子并非泛泛之辈,我等需得多加小心。
凭宁如霜的武功与智慧,纵然她只是商女,也不应该这么籍籍无名才是。江湖之中的确
有宁女侠的名声,但是存在感还是不高。
这就是最古怪的地方。
而且……想到那夜庭中的尸体,容治眼眸微垂。
不过他并不打算把他的发现尽数告之顾凌虚。因为顾凌虚对宁如霜未必没有招揽之意。
宁大娘子聪慧,容某暂时没有看出端倪,宁二娘子在襄成侯身侧呆了一段时间,不知襄成侯可曾看出些什么来?容治又继续追问道。
顾凌虚摇了摇头,只觉得是一个十分聪慧的女郎,除了武功高强一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相比于其他的人来说,宁如锦也很优秀,但是宁如锦的优秀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男儿有天资卓著者,女子自然也有。
但是宁如霜武功高强到令他心惊。而且听容治的叙述,这位宁大娘子的聪慧,似乎也远在其妹之。
这样的英才人杰,就算她滴水不漏又怎样?她的存在本来就容易惹人惊叹怀疑。
容治垂眼。
容郎下一步打算如何呢?顾凌虚追问。
暂时先安顿好灾民,处理好江北诸地之事,这是国之大计。而后再想想办法,若是能在这个时候挖出周氏来,或许能够将周氏连根拔起。话说到这里,容治眼中还是有难以抹去的忧虑。
他所忧虑的并不是将周氏连根拔起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固然难,但是也并不是做不到。
他真正忧虑的是将周氏拔起之后,满目疮痍的江山。
周氏根深蒂固,如果将它彻底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