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今带着那批真正的粮草去奔赴了顾凌虚,李盛袭则是跟着容治入的安夏。
李盛袭并不担心留今会不会出事,容治和顾凌虚的人品还是可信,留今又没有什么坏心思,他们不会对留今做什么。
甫一进入安夏县,安夏县令张炳生就在外等候,张炳生原也不是县令,原本的安夏县令被革了职,张炳生是临时顶上的。
容治虽然官位不高,但是毕竟是代替天子巡视,张炳生不敢不敬,这人生的精明,皮囊之下流露出一股算计,他对容治的恭维是否有其深意,并不好说。
“巡按一路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路途辛苦,下关已经命人的收拾出了一座三进的宅院,供巡按居住。”张炳生谄媚的说道。
容治轻轻撇了一眼冷意渗然的宁如霜,不由得皱了皱眉,“大可不必,按规矩来住在驿馆即可。”
“这……”张炳生似乎有些为难,“巡按身份尊贵,安夏县的驿馆破旧,且附近不安稳。”
“如今的安夏县若是有安稳的地方,才让人住之不安。”容治意味深长的说道。
张炳生神色一凛,然后又很快的笑道:“容巡按说的是,下官这就命人前去打扫。”
容治点了点头,他又继续问道:“如今情况如何?死伤情况,粮食情况,逃亡人数,可点拟成册了没有?河堤那边是否派人去加固?”
张炳生点了点头,“已经派人过去了,大人放心,至于户籍名册,和粮食册子,也早已经点算好。”
“拿给本官看看。”
“是。”张炳生说完,就让人拿了册子出来。
李盛袭是以护卫的身份待在容治身边,所以在容治翻阅册子之时,她也瞥了两眼。
李盛袭垂了垂眼眸,如果是按册子上面所记录的,安夏县人口流失十分严重,粮食虽然不多,但是因为安夏县如今县城的人口也不多,这样看起来安夏县的存粮并不紧张。
这样看到也说的上一句合情合理,但是李盛袭总觉得不对劲,具体不对劲在哪里,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这本册子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可观?
容治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面容上不动声色,“加固堤坝的事情做的怎么样?”
“已经从附近的州府借了兵,堤坝那边情况倒是好些,这大概也是唯一一件可以庆幸的事了。”张炳生叹息道。
李盛袭轻轻拨弄着自己的剑穗,这不对劲。
江北四个州府都因为河道决堤的事情受害,附近的州府都自顾不暇,哪里来的兵借给他?其余的几个未被波及的州府虽然安然无恙,但是他们兵力有限,再加上被波及的州府太多,哪里分得出这么多兵力来?
更何况,泽成县与安夏县是最严重的地方,发生这么大规模的决堤,安夏几乎整个县被淹没,按理来说堤坝应该是完全被毁,在这样的情况下,加固堤坝的事情不坏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算还好呢?
看来这个安夏县,有着不少秘密啊。
“先拨一批粮食去灾棚,张县令,一会儿你先带本官去看看灾民们的情况,明日再带本官去去看看堤坝修筑的情况。”容治吩咐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带来的这批粮食不完全是假粮食,毕竟还是要撒一撒饵,再者,比起要钓出幕后之人,更重要的事情是赈灾。如果他来了之后拿不出赈灾粮,又会引起很大的恐慌,这样反而得不偿失,还容易打草惊蛇,让人看出端倪。
张炳生点了点头,容治安排人去驿馆安置,自己则是同李盛袭一起去了灾棚。
一靠近灾棚,就有腥腐气传来,若说南来一路已经是人间炼狱,那么作为受灾地的安夏县,就是彻彻底底的炼狱,在这里的灾棚,再寻觅不到一丝人间的痕迹。
每个人无论男女年纪,都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样子,他们眼中已经没有了生气,仿佛对人间失去了希望。只有在开饭的时候,他们无波的双目中才会有一丝的涟漪。
李盛袭披着蓑衣穿行其中,心中很不好受。
他们衣冠楚楚的一行人,和百姓们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容治正想说些什么,忽而听到远方一阵嘈杂。他扫了张炳生一眼,张炳生连忙让人赶去。
等到容治一行人靠近的时候,寻衅滋事的人已经被制服。是两个人打了起来,其中一个骨瘦嶙峋,衣衫破烂,很明显是灾民的一员。而另一个打架的人虽也是粗布麻衣,但是好歹衣衫周全,而且这人不仅衣衫白净,人也干净。
除了寻衅滋事的两人,旁边还有一个哭哭啼啼姑娘。那姑娘瞧着年纪不大,十三四岁的模样,虽然衣衫破烂,人也又干瘪又脏,但是颇有几分姿色。
“都反了不成。今天有贵人过来,你们也敢这么闹事。”张炳生怒道,他看着一边的小吏:“还不把这两个人带下去。”
“瞒着。”小吏刚要动手,容治就开口阻拦,他看着被制住的两人,“为什么打架?”
那个衣衫破烂的青年看着容治,眼里是难以掩饰的厌恶,他还没开口,另一个青年就说道:“贵人,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从这丫头的阿耶那里买下了这个丫头,正要带回去,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这么个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