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并不懂政事,也不知好端端的太傅为何要辞官。只是容治查了那么久,酷刑频出,却也没有拿到什么确凿的证据,由此可见,如今是人人都有嫌疑,却又人人都不能算有罪。再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看往日人品,不是么?”
若是论人品贵重,自然是孟颂延与吴王,只是因为孟颂延是知道考题之人,吴王是选任考官之人,才没有用他们。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学生们将情况闹成这样,他们也顾及不得这么多了,一切当以大局为重才是。
元嘉帝和皇后讨论一番,便定下了由吴王负责处理此事——当着管知的面。
见人选定下,皇后又劝说元嘉帝施恩学子,不多加罪,以彰仁德,元嘉帝自然无所不从。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元嘉帝便觉得有些乏累,将人都遣散了出去。
“管知。”离开太极殿之后,皇后就叫住了管知,江沐颐生的温婉,只是眉眼生得颇为妩媚,为这张柔婉的面容添了几分别样的风姿。就如同金秋丹桂,看着娇婉柔美,却浓香馥郁。
而此刻,这桂花一般的美人看在管知眼中却如罗刹一般可怖。
“皇后娘娘。”管知依旧恭敬,心中却是无与伦比的忌惮。
“圣上这边一时半刻是用不到你侍候了,我哪里倒是有点事情——我还有几页书需要整理,你来帮帮忙吧。”她虽是请求,话里话外却是上位者的不容拒绝。
“娘娘客气了。”管知点了点头,跟着皇后去了清宁宫。
清宁宫的藏书极为丰富,不同于清泉山庄的“装点门面”,江沐颐很喜欢读书,她每日都会叫宫女来打理,这一日倒是不同,偌大的藏书阁中,只有她与管知二人。
“听闻是先帝亲自教你读书,不知是否属实?”江沐颐手里拿着一本《左传》,随意翻阅着。
“奴婢卑贱,先帝仁善,这才教奴婢读书。”管知不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得陪笑说道。
“《左传》读过没有?”江沐颐抬眸,眼中别有深意。
管知点了点头,“先帝博学,对奴婢也严格,《左传》也是读过的,不仅读过,先帝还叫奴婢背呢。”
江沐颐一喜,“这可太好了,我前日写字之时,不慎弄污了一行字,只是我记性不大好,实在是想不起来是什么内容了。宫女们没读过什么书,连字都不大认识,就更别提《左传》了。你背过《左传》,那正好,你来补全这句话。”
说完,江沐颐就将书翻到了《郑伯克段于鄢》那一章。
管知忽而生出不祥的预感。
只见江沐颐指着那一块墨渍,微笑的看着管知。
“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
“‘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管知喃喃,对上了江皇后那双别有深意的目光。
“原来是这句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竟然一直都不曾想起来。”江沐颐轻笑,她随手将书放在了书架之上,又拿起一本《孟子》,“其实比起《左转》,我还是更喜欢《孟子》,尤其是这一句。”
江沐颐将《孟子》递给管知,她自己却是轻轻背诵:“‘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管知,你觉得这句话怎么样呢?”
管知勉强撑起一抹笑容来,他看着江沐颐,谄媚得像一条狗,“娘娘喜欢的,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他心底却是忐忑警惕,这一瞬间他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经此太极殿一事之后,他本想着是否要讨好皇后,投效皇后,认皇后为主。反正宦官的身份注定只是一条狗,做谁的狗不是做?
若是他与皇后联手,助皇后大权在握不过是轻而易举,那时他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管中尉。只不过,那“一人”从皇帝变成了皇后而已。只是皇后精明强干,皇上蠢不自知。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权在握的皇后,与皇帝又有什么分别呢?
互惠互利,皇后拥有权势,他除了换了个主子之外,并无其他分别。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他根本讨好不了皇后。皇后与他从来不是一样的人,她有夺权之能,却并不贪恋权势。并不是说她不喜欢权势,而是她不会被权势所控。
无论她在圣上面前是如何的谄媚逢迎,她的本性与外面的孟颂延并无一点分别,孤高雅正,清傲自持。
道不同,自然也就不相为谋。
离开清宁宫之后,他回了自己院子里,翟柄早已经在哪里等候,自他给翟柄升官之后,翟柄就来侍奉他侍奉的殷勤。
“义父,喝水。”翟柄递水上去。
管知有些心不在焉,他端着轻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
翟柄没有察觉到管知的异样,他仍旧笑意盈盈,“义父,周娘娘那边派人给儿子递了消息,他愿意同我们合作了,义父,你说……”
“叫她滚!”管知怒骂,他心中仍存着濒死的恐惧,整个人不由得发作了起来,仿佛宣泄怒火便可以驱散心中的恐惧,“她那样的女人,没有美貌又没有脑子,咱家还能指望她能斗得赢皇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