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进宫的消息是由念昔传到李盛袭跟前的。她最近忙于在各个坊市之中传递消息,很多人她都没有关注,比如妙端,比如容治。
妙端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容治,别说醒了没有,就算是醒了,怕也是处处掣肘。一时半刻都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当听到念昔的这个消息的时候,李盛袭有些惊讶,“这个时候献上美人,看来的确是如我们所想的那样,皇帝近色啊。”
念昔没有回话,眼睛一直盯着李盛袭的脖子,雪白而又纤长的脖颈处围着一圈纱布,看着格外的惹眼,“三娘子,您的脖子……是谁如此大胆?属下可去将其斩杀。”
李盛袭有些无奈,摸了摸牙印的位置,“怎么来了我这都是先问我的脖子。你也是,盈笑也是。若我想要取他性命,又何必叫你,早在他冒犯之时便杀了。”
念昔抿了抿嘴,当年穆氏的驸马对公主都是毕恭毕敬,哪里敢这么冒犯。
李盛袭没管念昔在想什么,挑了挑眉,示意念昔回话。
“周氏女的确已经进宫去了。前些日子他们家的下人来取衣服的时候,属下套了两句话。据他们所说,周氏三娘子是以入宫陪伴太后的名义进了宫。不过这事办的隐秘,估计没什么人知道。”
毕竟太后接娘家侄女入宫也不算什么大事。
“我记得你曾经同我说过,你有个客人,乃是前些时日放出宫的宫女,她似乎还被元嘉帝临幸过?”
念昔点头,“刘氏,从前做宫女之时,偶有出宫,便会来垂丝绣坊,也算是熟人。她如今住在东市的一户宅子里,整日里没什么事情做,不过管知与宫里的银钱却是足矣让她过活下半辈子了。”
“管知的人啊?什么样的人?”李盛袭似是好奇。
念昔微微一笑,“多有抱怨的人。”
“你觉得她会甘心吗?”若是刘萱若甘心,那么她能够过一辈子的富足日子,当然了,前提是没有亡国。
但是,若是甘心,又怎么会对如今的状况多有抱怨呢?
“不会。”念昔斩钉截铁。
皇宫富贵惑人心,最是能让人沉沦。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不管她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的她已经是一个不知足的人。荣华富贵与名利地位本来唾手可得,却因为一个意外葬送。换了是谁,怕都不会甘心。
原本她,可是可以做宫妃的,元嘉帝喜欢她,她又有管知撑腰,寻常嫔妃只怕都要让她三分。可如今,她就只能蜗居在东市默默无名一生,怎会甘心呢?
“将周氏女入宫的消息告诉她。”
因为元嘉帝要为先帝守孝,刘萱若才不得已被放出宫。她心中本就愤懑不已,若是听说这个时候有女人顶风入宫,她只怕更是会不服。
到时候,她势必会告到管知的跟前。这既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不甘,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
念昔点了点头,“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容治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左新,他稍稍一动,便觉裂骨之痛,尤其是双臂和嘴。
“师兄小心。”左新见容治将要起身,便将人服了起来,又给容治喂了一碗水。
容治这才觉得干裂的喉咙有一瞬间的缓解。
“师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师兄身边的人少,要不是他那天正好去了平康坊,师兄只怕要失血而死。
容治摇了摇头,他脸色苍白至极,“阿新……皇陵……”
容治就吐出了几个字,左新就明白了容治想说什么,那件事情闹的太大,流言如风,他就算没怎么出门都听说了不少。
他眉头紧锁,目光中是忧虑之色。
容治一滞,看到左新这样的表情,他几乎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心中还是弥留了一丝的侥幸,“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陵起火,据说是天雷所致。”左新语气低沉,随即便将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
容治脸色苍白,积聚在胸的一口瘀血于此时吐出。
“师兄。”左新惊呼,连忙去给容治擦去瘀血。
容治摇了摇头,目光悲怆,眼眶微红,如玉山将倾。
如玉节般的手指死死的攥着被子,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此刻愈发苍白。脸上最鲜亮的色彩不过嘴角的那一抹殷红,两相对比之下,显得他脆弱无比。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死去的良家子是唯一的突破口,包括周氏。但是周氏一定会为了布局之人善后,因为如果周氏不帮她善后,等待周氏的就会是管党如同疯狗一般的咬上来。她算准了两党之争如火如荼,算准了周氏明知此事有鬼一定会帮她善后。
如此以来,皇陵大难,就会被坐定为天灾。
幕后之人的每一局都说不上多高明,但是高明就高明在,她看透局势,算准人心。
容治牙关紧咬,眼中全是不甘,忽而又想起那个雨夜,那女子嚣张而又张扬的话:
“我们打个赌吧。赌这北齐江山,多久能亡。”
容治想到这里,目光越发的猩红,直道左新唤了他一句,他才稍稍回神。
他抑制住自己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