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内侍传话已经传得已经很清楚了。再召姚汉青入宫,也说不出什么。
他能做的,只是咬死此事是意外。因为一旦不是意外,遭殃的只会是他,但是如果是意外,固然是得罪天子,短时间之内也不会有什么恶果。毕竟天子是由周氏辅佐登基,怎么也要给周氏几分薄面,加之此事一出,若是证实是天雷意外,那么天子势必帝位不稳,就更要倚仗周氏,就更不会动他。
站在北齐朝堂上的一些官员多有“七窍玲珑心”,他们或许看不清局势与大势,但是他们绝对看得清楚自己的利益与得失。
姚汉青就是这么一个人。
究竟是不是意外还有待调查,但是在姚汉青入宫之前,他就及时命人借着抹去了一切的痕迹,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事坐实,坐死,不管是否有人在布局。
散朝之后姚汉青就去了一趟周府。当然了,不是去见周侍中,而是拐了个弯,去见刑部尚书,毕竟是三法司负责这起案子,而刑部也是三法司之一。
“你给我一句实话,昨夜皇陵起火,究竟是天降惊雷,还是另有缘故?”周书湛不同姚汉青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姚汉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无论是不是,在他看来都不重要了。
周书湛目光一顿,“痕迹呢?”
“都处理干净了。”姚汉青抹了一把汗。
周书湛:“……”
“皇陵是我守卫,绝不可能混入贼人,就算是有,那也只有可能是昨日来皇陵的良家子。可不管是哪种情况,牵扯的可都是周氏。这事只有做成天灾,才牵扯不到周氏身上。”姚汉青连忙辩解说道。
周书湛垂了垂眼帘,话虽如此,但是这掩盖真相,抹去痕迹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是说死了一个良家子吗?是什么人。”那个良家子疑点重重,怕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姚汉青复杂的看了周书湛一眼,有些尴尬的说道:“那名良家子姓赵,他的父亲,前些日子死在了宦官马蹄之下,名叫赵瑞生。”
周书湛目光一凛,看向姚汉青的目光充满冷意,双唇紧抿,眉宇之间逐渐凝重。
赵瑞生,怎么会是赵瑞生?若说是寻常平民百姓,他根本就不会记得这个名字,但是偏偏是赵瑞生——将宦官孝期派出花鸟使择选女子的消息送到他们跟前的,可不就是赵瑞生吗?
谁知东窗事发之后,第一个死的,竟然就是赵瑞生,死也罢了,还是死在宦官蹄下。他本也以为是巧合,可是昨夜天雷震响,皇陵不宁,意外死了一个良家子,竟然还是他的女儿。
这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姚汉青也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他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势必会牵扯到侍中和周氏。而那赵妤之父赵瑞生,那更是同你有过交流。这事儿真要闹了出来,京兆尹那边就不可能拦得住。这是若不能做成意外,那等来的就会是周氏的倾覆。
管知那边虽有花鸟使的事情,但是也未见多落魄,又因为和西戎通商的事情,就连侍中和孟公那边都不得不让他三分。他如今已然够得意了,若是再让他顺藤摸瓜咬伤周氏,只怕周氏危矣。”
若真的将这件事情定性成了蓄意为之,那么最先被怀疑的就是赵氏,三法司那边再顺藤摸瓜,就不难查到周书湛同赵瑞生的联系。到时候,想要给周书湛扣上一个大帽子,不过是轻而易举。
这背后是不是局又如何?目的是什么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周氏的周氏若是不顺着这一局走,那就只能被排在棋局之外。
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所有人,连同圣上,全都被困在了一局棋里,眼下明知是局,他们却不得不往里面跳。
周书湛捏着桌角,他何尝不知姚汉青的话有理。只是周氏从来自诩下棋之人,没成想有朝一日也成为了别人棋盘之子!
此时最为不满的,并不是从下棋人沦为棋子的周氏,而是那位一直以来都有着棋手之名,却一直行棋子之事的年轻天子。
当元嘉帝回到太极宫后,便忍不住砸了满宫器皿,用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皇后来的时候,一只瓷器正正在她脚边落地开花。
江沐颐眉头一皱,看了看四周的宫人,宫人会意退下。
怒气冲冲的元嘉帝看着走进门来的皇后,虽不曾平静如初,却也不曾再砸器皿,他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圣上不喜欢这些瓷器,叫人撤去也就罢了,怎的还摔呢?若是损伤了龙体,岂非得不偿失?”江沐颐故意曲解元嘉帝的本意,她靠近元嘉帝,正欲如往日那般伸手为元嘉帝轻柔太阳穴,却不料被元嘉帝一把将手拨开。
江沐颐有些惊讶,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臣妾知道圣上心中不郁,可是事已至此,终难改事实?再如何愤怒,也不过是于事无补,最终害的也只会是圣上的身体。”
“皇后当真知道朕心中不郁么?”元嘉帝冷笑抬头。
江沐颐一愣。
“皇后若真知朕心,便不会说这样的话。”元嘉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后,近来诸事不顺,他本就满腹怨气,偏偏孟颂延也好,周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