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袭照例给吟枝开了药方,又如同平日里的盈笑一般,漫不经心大人和吟枝说着话,“吟枝姑娘,那些外人最近还来你这里吗?”
她这里指的外人自然是那些西戎人。
吟枝半垂着眼睛,不只是高兴还是难过,“来是来,只是他们如今腻了我,多去寻别的姐妹。”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颇为不屑的说道:“那几个眼高于顶的,上次还撞上了秦姐姐,他们不长眼想去纠缠秦姐姐,甚至还拿出了百金,就连妈妈都心动了,可是秦姐姐愣是没给他们好脸色。妈妈怕把事情闹大,也就将他们劝走了。”
吟枝提起秦轻鸿之时,眼眸中有几分浅淡的羡慕。虽有羡慕,却也只是一点点,毕竟这是国丧期间,若不是这个时候,秦姐姐能不能推拒的了还两说呢?
“秦娘子毕竟是当家花魁。”李盛袭感叹一句,又不经意间说道:“不过秦娘子至今也才二十几许,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过来,想必也不容易。”
“谁又容易呢?”吟枝语气涩然,话中带着一些唏嘘,“只不过我从小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家中寥落,不幸被卖,秦姐姐小时候富贵,本也是锦衣玉食的官家千金,后来家中出事,她不幸同家人走失,这才流落风尘。所以秦姐姐脾气傲一些,不过她对我们倒是极好,往日哪个姐妹有难或得罪了客人?都是秦姐姐帮忙开脱游说,因为有她,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些。”
“秦娘子的确心善,深处风尘亦有侠气。”李盛袭附和说道。
“侠气吗?怕也只有咱们瞧得见了。”来这里寻欢的人,几人瞧得见呢?吟枝叹息一声,又半是羡慕的说道:“为着这事,妈妈还答应让秦姐姐出去住,免得再有客人同秦姐姐冲撞,西戎人毕竟是番邦蛮夷,不通礼数。”
秦轻鸿自被卖入青楼之后,就没入贱籍,老鸨一点也不担心秦轻鸿会跑掉,毕竟,若是秦轻鸿敢跑,她面临的,将会是铺天盖地的海捕文书。
秦轻鸿自挂牌起至今也有数年,她色艺双馨,几乎是一挂牌便是花魁,达官贵人为了讨好她,送什么都有。
归竹苑便是当年秦轻鸿的一位恩客所赠,归竹苑中景致优美,离明月庵又近,国丧期间她几乎都是住在这里。
因为是国丧,各地不许见声乐,秦轻鸿闲暇之时,多为看书下棋,偶来了情致,也会翩然起舞。
“娘子,外头来了一位郎君,说要见您。”秦轻鸿刚跳完舞,洗漱一番后,就打发走了身边的人,一个人坐在水边喂鱼,本想寻清静,没成想人刚打发走,就有丫鬟小跑了进来。
秦轻鸿神色淡漠,“不见。”
“可是,他拿出了一样东西。”
……
李盛袭被丫鬟引入内院时,远远的就看到一位绰约多姿的紫衣佳人。
她静静的站在水边廊庭之上,她体态风流婀娜,湖光水气之间,更多一丝神秘,光她一个背影,便足以让人遐想连篇。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大概就是这个模样。
李盛袭慢慢走近,秦轻鸿亦是缓缓转身。她容色极艳,凤目含情,眉若含蹙。娇娆艳丽之余,又给人以孤傲轻愁。
这样的美人,教人不敢多看,仿佛多看一眼,便会忍不住心生怜惜,沉溺其中。
李盛袭长到如今二十二岁,未见能够在容貌与秦轻鸿匹敌的女子。
也难怪这样的佳人,能够稳坐花魁宝座数年。也难怪见惯美人的权贵,纷纷为之折腰。
人如其名,翩若惊鸿。
李盛袭行了一礼,秦轻鸿神色虽冷,亦是回礼。
回礼之后,她就看了丫鬟一眼,丫鬟识趣的退下。
“不知郎君何人?”秦轻鸿说话的时候,总是挺直着腰身,轻抬起下巴,带着丝丝傲意。
“西南商客,吴旸。”李盛袭摇着折扇,面对着秦轻鸿肆无忌惮的打量,她并不恼。
“玉簪何来?”
方才丫鬟递交给她的,便是一支簪子。其实那只簪子论成色品相,算不得什么稀罕物,尤其是在见惯珠翠绫罗的秦轻鸿眼中,更是不值钱。
秦轻鸿傲气,别说是这么一支不值钱的簪子,就是价值千金的宝贝,若不能合她眼,也进不了她的房门。
这只簪子之所以能让秦轻鸿见李盛袭一面,归根结底在这根簪子的主人。
“从一个小姑娘那处所得?”
“哪个小姑娘?”她的眼尾轻扬,眉心微蹙,添了几分凌厉,却半分不掩美丽。
“明月庵女尼,妙端。”
秦轻鸿嘴唇嗫嚅,美丽眼眸飞快的从李盛袭身上略过。几乎是一瞬,她就明白,吴旸这番找上门来,和其他想要成为她入幕之宾的男人不同,他并不仰慕她。
他借妙端的事情找上门,是另有所图。
她垂了垂眼眸,眼下想要死鸭子嘴硬说自己与妙端无关,也不过是自欺欺人,骗不了谁。但是她也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承认了自己与妙端的关系。
此人找上她即是别有所图,那么自然不可一切按照他的路子走,否则便会步步受制。
她微微侧身,将手中的鱼食撒入池中,“郎君为何将此物带到妾跟前来?”
李盛袭轻摇折扇,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