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执象是五月二十四离开的沁源,一路南下,到安南的直线路程超过四千里,他纵使跨山越河,没怎么绕路,也走了六千余里。
六月初六,张执象觉得自己应该是到安南了。
在迈过一座山峰 看到远处的烟火时,他心情莫名一沉,快步赶去,血腥味首先传入鼻内,木头被烧得嘎吱的爆豆声偶然传出,地面被一滩滩鲜血染红,许多女性果着身体眼中满是绝望 一名健壮的男子被钢刀钉在木墙上 眦目欲裂
更过分的是一杆长枪被伫立在地上,上面串着几名孩童。
脑袋被摘去的孩童
张执象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他亲手杀掉的人也不少,但此刻却翻涌着呕吐感,漆黑的怨气在四周飘荡,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他有些颤抖的把孩子们的尸体取下,然后想要给其他的尸体合上眼睛。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肯闭眼的。
“唉”
张执象叹了口气,转身去那些还没被烧完的屋子里寻找,看是否有锄头,准备将他们埋葬,在走到一间屋内的时候,略微恍惚了一下。
静谧的空间内,张执象转头看向一边的竹床。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 刚刚好像有声音,但在他进来后,就消失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走过去 移开了竹床,看着地板上的暗格,将盖子打开,一抹冷光闪出,他轻松捏住那个破旧的匕首,看着满是泪水,狰狞而害怕的小脸蛋,柔声说道:“我帮你报仇。”
她愣了愣,随后表情崩溃,开始哇哇大哭。
张执象将小女孩揽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硬下心肠,说道:“我们先埋葬好亲人,好吗?”
小姑娘的哭声立马停止,她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他找到了锄头,花了一个时辰,挖了很长的一个坑,这个村庄不大,只有几十口人,可张执象没有时间为他们单独挖坑 一一埋葬了。
只是将他们并排安葬,填土之前,为他们诵了遍太上救苦咒。
看着犹自不肯闭眼的几具尸体,他沉声说道:“我乃大明国师,我保证不了那些凶手会比你们死得更痛苦,但我能保证,他们必堕阿鼻地狱!”
“诸位,请上路!”
有了他这句保证,那些尸体才肯闭上眼睛,张执象为他们填好土壤。
一直在旁边默默帮忙的小女孩终于出声了,她问道:“先生,什么是阿鼻地狱?”
张执象替小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泥土,说道:“人死之后,魂升阴曹,地府并不在地下,而在我们的上方,在地与天的中间,过阴曹审判,有功德者,可升入天界,孽者打入地狱。”
“天为阳,地为阴。”
“魂为阳,魄为阴。”
“地狱充斥着阴煞之气,生魂入地,便无时无刻不受阴煞摧残,所谓阿鼻,便是无间,是最深,最极致痛苦之地。”
“入阿鼻地狱,则永世不得超生。”
小姑娘的眼睛渐渐有了神光,她问道:“真的?”
张执象肯定道:“真的。”
她当即跪下,要给他磕头,张执象本打算拦,但停住了,等她磕完了叁个头,才制止她,说道:“走吧,我们报仇去。”
“嗯!!”
“骑过竹马吗?”
“骑过”
小姑娘不知道张执象为什么这么问,只见张执象剑指一甩,一道雷霆奔出,连续击中好几根竹子,那些竹子瞬间活了过来,在空中扭曲,组成了一匹高大的竹马。
小姑娘张大的嘴巴,震惊无比。
张执象一把将她揽起,跃马而上,寻着周围怨气指引的方向而去。
二十里外的一处山坳,一伙刚刚屠村的叛军正在生火做饭,宰杀好的牛羊烤出油脂的肉香,一个个喝酒吃肉,显然屠杀并没有影响他们的食欲。
在这支五百人的营地中间,一名赤着上身,胸口挂着一串骷髅头的中年男子此刻正在施法。
在氤氲的紫黑色的火焰当中,九个头颅正在被焚烤。
可以看出,那些头颅的面容都非常稚嫩,最大的不过七八岁的孩子,他们流着漆黑的血泪,一个个面目狰狞,无比痛苦。
在这个巫师的身旁,叛军小头目哈察有些震惊的看着。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哈扎法师炼制鬼婴了,但不论看多少次都无比震撼,等到哈扎空闲下来,睁开眼睛,哈察连忙讨好道:“表叔,这几个婴儿还满意?”
哈扎澹澹的说道:“只能说是勉强,他们的命理不行,需要哪种纯阴的孩童,在特定的时间下炼制,才能有最好的威力。”
“不过,多用些祭品来炼制,效果也差不到哪里去。”
“哈察,你为我杀九百九十九个童子,我便能炼制九首魔童,届时天下之大,我又何处去不得?定然保你富贵。”
两人说是表亲,其实只是一个村子的,祖上可能有点关联。
哈扎是一名黑衣降头师,此类人在半岛这片,最令人害怕和厌恶,他们毫无道德,无所不用其极,是最残忍凶恶之徒。
如今安南战乱,便成了这些降头师的盛宴。
可以说是群魔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