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枫自知理亏,连忙让侍卫住了手。
可一个管家就敢如此嚣张,指着自己鼻子骂,顾寒枫心下虽恼怒,却也知是他落了话柄,只能道歉。
“在下身体不适,不是有意的,还请姑娘海涵——”
言下之意是她林仙仙不会看人颜色。
林管家看着对方侍从个个手拿刀剑,目光狠厉,知道对方不好惹。
可对方三番四次欺负自家小姐。
——
林管家心中愤恨,看着月光下锐利的刀刃,却只能尽数压下。
“公子言重了,之前客栈的事是怪我未及时和小姐讲清,我家小姐还不知是误会。”
言外之意你这么大个人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太不要脸了。
顾寒枫紧咬牙关,小孩的事,一个管家一而再再而三抓住不放,太难看了。
两人各有顾虑,最终相视一笑。
林仙仙双手紧攥,面上尴尬一笑。
顾寒枫以为这算作她的回应,微弯了腰。
“公子!”
林仙仙趁着顾寒枫目光不在自己身上,直接提脚猛地一踢脚下的石子。
林仙仙跟在袁建身后习武几年了,虽然是些花拳绣腿,但踢个石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顾寒枫左手摸上额头,湿润中带着一图案黏腻,他看着手上的血迹,直接晕了过去。
林启扶住自家主子,连忙喊着大夫。
林管家心中愁闷,他幽怨地看向自家小姐,本来就要没事了,怎么偏偏自家小姐一点气也受不了。
银儿和阿旭陪在林仙仙身边,看着唉声叹气的林管家,心下直翻白眼。
林管家:你还不过刚刚踢我呢。
现在一群人被几个人看着算怎么回事?
山洞中闹哄哄的,林启只能让王府侍卫在角落围成一个圈,又架了个火堆。
他将顾寒枫的外衣脱了下来,在架子上烤了烤。
又将腰间的包袱拿了出来,看到是福叔说为自己准备的衣服,眼睛亮了亮。
他将连忙扔掉包袱,拿起衣服抖了抖,幸好没有湿,连忙盖在顾寒枫的身上。
火堆发出一阵呲呲声,火花暗了暗再次串了起来,照亮了顾寒枫苍白的脸色。
林启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蹙了蹙眉,他从袖子上撕了两块布条堵住顾寒枫的耳朵。
看着自家主子一会儿喊热,一会儿喊冷,林启心疼得不得了。
他恨不得立马就去把林仙仙那个小丫头拎过来给自家主子磕头道歉。
她一个不知分寸的野丫头,哪里能和他的主子相提并论,出言不逊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动脚,简直无法无天,不知死活。
林仙仙坐在另一侧角落,看着被精心照顾的少年,撇了撇嘴。
真矫情。
她坐在地上,双腿蜷缩着并拢在一处,双手绕膝紧抱着自己,脚掌死死地踩着地面,脚趾不自觉紧紧抠向地面。
冷。
真冷。
看着对面温暖的火光和安静的睡容,林仙仙觉得自己刚刚那一脚踢得太轻了。
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肯定不是让他留一点点血那么简单。
风停了下下,雨势也小了很多,山洞外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人的内心是强大的,强大到遭遇了不幸,也能从容不迫地为最坏的结果做好打算。
林仙仙醒来时,山洞中已经没什么人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除了林仙仙一行人,就剩下对面顾寒枫一行人了。
侍卫们都寻了角落歇息了,林仙仙许是动不动就要用到刀剑的缘故吧。
林启眼皮不停地打架,却还是硬撑着,时不时看看自己主子的情况。
他朝火堆中扔了些枯树叶,火烧得更旺了,他扇了扇风,想要驱散呛人的味道。
他起身朝洞口走去,林仙仙急忙闭上眼装睡。
“还好风停了,船只应该没事了,可雾气也太大了。”
“林大人,怎么了?”侍卫满眼惺忪地望着他。
林启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
这都能睡着,平日的警觉性去哪了?
可他也知道这两日大家都累坏了。
“雾散了告诉我。”
侍卫点了点头,他转身对着山洞口,他睁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林仙仙看到林启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这边,心下偷着乐,她轻轻揉了揉肿起来的脚踝,目光狡黠。
“外祖父——”,顾寒枫轻轻呢咛了一声,在寂静的山洞中格外明显。
此时的南疆同样下着倾盆大雨,船只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做着无谓的挣扎,却还是迟迟到不了岸。
军中夜夜能听过四面八方的营帐中传来的咳嗽声,浓郁的草药味弥漫在整个军营中,可白日悬挂着白布却只增不减。
镇国大将军裴道远坐在榻上,双目通红,神情沮丧,他起身走到盔甲前,双手触摸着冰凉的盔甲,目光悠远。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朝来人伸出双臂,“瞧瞧,外祖父这身盔甲威武不?”
他面上露出爽朗的笑容,仿佛刚刚愁闷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