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划破筋肉的肌理,渗出淡淡的血丝,前推后拉,终于切成方方的一小块,刚好入口。
苏泰用银叉戳起一块,搁在嘴里,细嚼慢咽,外焦里嫩,汁水迸溅,真是一块上好的牛排。
他眯起眼睛,喉咙蠕动了片刻,放下刀叉,品一口干红——甭提多地道了!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苏泰和善地笑道,“荣五爷那边,已经答应跟二位会面了。不过,还是得辛苦二位,去跑一趟旅顺。没办法,荣五爷最近是真忙,您二位多多担待。”
薛应清举杯敬酒,说:“荣五爷是做大生意的人,忙点儿也正常,既然诚意都到了,咱们要是再说什么,倒显得不通情理了。”
“丽珍,你少喝点儿,注意身体。”蔡耘生在旁边劝道。
“不碍事!谈生意就是交朋友。这趟来大连,能认识苏爷这样的人,再大的生意,也不过是锦上添花,陪着多喝两杯,那是我的荣幸。只不过,要是我乘兴说错了话,还请苏爷预先见谅。”
说这话时,薛应清面带桃花,双颊红晕,软绵绵,声细细,更是愈发动人。
她且没醉呢,两個男人倒是因她而醉了。
苏泰打心眼儿里觉得,何小姐不凡,心中自是艳羡不已。
蔡耘生更不用提,正在那美呢!
已经美了快一年了,他还是不禁感慨自己命好,若不是命好,上哪去找这么个能内能外的贤内助?
三人把盏衔杯,吃吃喝喝,薛应清又是频频敬酒,如此又过了片刻。
苏泰用方巾擦了擦嘴,说:“得!见面儿的地点,您二位都已经知道了。后天下午三点半,荣五爷准时在旅顺等着你们。我有公务在身,这一趟,就不跟你们同行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您二位先去买票,准备准备?咱们今儿就到这?”
蔡耘生点了点头:“也对,不光得去买票,还得去银行备钱呢!”
薛应清连忙在桌子底下掐了他一把,轻声提醒:“出门在外,别总念叨着钱!”
“对对对!”蔡耘生嗤笑道,“宝儿,你看我又忘了,你再掐我一把,好让我长长记性!”
……
下午,大广场民国银行,也即是前大清银行门口。阳光照在雪白的石阶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咯哒咯哒……”
马蹄踩在柏油路面上,伴着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一辆俄式四轮马车,从北边缓缓来到银行门前。
赶车的车夫三十五六岁,鹰钩鼻,挺高,就是有点儿驼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像个庄稼汉。
随行而来的,还有四个临时雇佣的保镖,其中一对双棒儿,挺有意思。
人,都是蔡耘生和薛应清一起去找的,一起商量着选定的,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过,蔡耘生还是有点儿担心。
他这样的大少爷,从安东来到大连,之所以没带上老家的仆从,一方面是为了免去老仆的叨扰,全身心地和女友共度二人世界;另一方面是这单生意本该在大连做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无奈荣五爷临时爽约,这才改变了最初的计划。
为什么不在旅顺取钱?
因为不行!
荣五爷要的是真金白银,而大笔数额的真金白银,那可不是随时随地就能取到手的,必须要提前很久商量好了才行。
蔡耘生和薛应清下了马车,上了石阶,走进银行大堂,找了个柜员报上姓名以后,便被其带到了堂后的办公室内,由银行的总经理亲自接待。
“蔡少爷来了,请坐请坐!”
总经理油头粉面,西装革履,言谈话语间,显然早先便跟蔡家人打过交道。
他一边招呼着两人坐下,一边介绍起办公室的另一位客人——当地最有实力的钱庄掌柜。
“这位是邵掌柜,我也不用多介绍了,你们肯定早有耳闻。”总经理说,“蔡少爷,邵掌柜这趟过来,主要是帮咱们出力,兑算现洋。”
蔡耘生正要起身,薛应清却已然先凑过去跟人握手。
“邵掌柜,多谢帮忙了!”
“客气客气,一点小事而已。”邵掌柜有些暧昧地笑了笑,“何小姐,幸会幸会!”
总经理也笑了笑,转头瞄一眼蔡耘生,问:“蔡少爷,那咱们——开始吧?”
蔡耘生愣了一下,忽然感觉有点儿困倦,于是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连忙从怀里取出存单、票据、图章等等物件,放在桌面上,说:“十万。”
“好好好!那你们二位,先喝点茶?”
薛应清站起身说:“你们男人谈生意,我来给你们倒茶就行了,这样还能节省点时间。”
“也行,那就有劳何小姐了。”
总经理拿起票据对照了半晌儿,随后便“噼里啪啦”地打起了算盘,开始按价兑算。
那位问了:堂堂一个“国”字头的官银号,难道连十万的现洋都兑不出来,还至于拉过来一个本地的钱庄掌柜来帮忙?
至于!
要知道,这两三年以来,奉小洋票早已被小东洋挤兑得不成样子。
小东洋故意煽动、策划本国商人,间歇性地在短时间内,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