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问话,众人互相看看,回忆了片刻后,终于从墙根底下站出来两个小叫花子。
“三哥,那天晚上咱俩也在,他们那帮人带着家伙来的,幸亏咱俩跑得——”
“啪!”
话还没说完,却见李正西猛地窜步上前,抡起胳膊就是一耳光,转过头来,又狠蹬了一脚,眨眼间便将两个小靠扇的放倒在地。
这两個小叫花子岁数都不大,身板都还没长成,根本禁不住打,当下便立刻蜷缩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哼哼唧唧。
“人家杀过来,你们俩就把兄弟撇那跑了?”李正西厉声斥责道,“你们这样下去,活该让人欺负!”
众人见西风发火,立时都闷着不敢吭声。
躺在地上那俩人,其中一个孬的被打哭了,捂着脸委屈道:“三哥,他们人多啊!”
“人多咋了?”李正西瞪眼道,“人多就更不能把哥们儿撇那不管了!”
他自己也是从街头上混起来的,因此心里很清楚,小靠扇的要想不被欺负,必须互相照应,但凡怂了一次,就会被其他小团伙盯住不放。
先前,有他带着这帮小靠扇,将众人拧成了一股绳,好歹自保不成问题。
可随着年岁渐长,他就没法再经常跟他们混在一起,也没法照顾,而原先那帮小靠扇的,但凡十六岁以上的,早就已经被胡小妍抽调出来,或是看家护院,或是充当打手。
现如今剩下的,岁数不大,又群龙无首,自然免不了受人欺负。
小瘸子担心众人以为是他在告黑状,于是赶忙上前求情说:“三哥,不来他们,其实我也跑了,就是没跑过。”
“到底怎么回事儿?”李正西皱起眉头,“石头,你说!”
小石头便应声站出来,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并不时插话,补充两句细节。
这话,还得从小河沿市集说起。
奉天东南角,有一条小河,名叫万泉河。小河南岸,有一片城内预留的菜地;北岸则有一处市集,既有挑担摆摊的菜农,也有撂地卖艺的江湖艺人,平日里十分热闹。
每天傍晚,市集将要散场的时候,沿街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烂菜叶子,路人不买、菜农不要,因此便有不少叫花子,趁这个时间过来挑拣剩菜,在河里涮涮,或是生吃,或是找个地方架口锅,炖点汤喝。
要是捡不着,就等黑灯瞎火的时候,钻到菜地里去偷。
当然,要是被抓到,自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偶尔碰见好心的菜贩,也会随手给点什么,让小叫花子果腹。
如此一来,这地方对半大的小叫花子而言,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既在江湖,就没有男女老少之分,越是身在底层,便越是打打杀杀、弱肉强食。
地上一瓣脆嫩的白菜帮子,谁抢着了算谁的,没人情世故可谈。
江家虽然拉拢了不少小靠扇的,但奉天毕竟是省城,时不时就有外地人过来。
小石头他们,先前也经常去小河沿附近混饭吃,可最近却被几个十六七岁的小靠扇的占了“场子”,仗着自己年长几岁,便不许他们再来要饭,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李正西听罢,点了点头问:“他们领头的是谁?”
小石头说:“不知道叫啥,反正脑门上头顶着个癞子,平时总在桥墩子那待着。”
“我知道了。”
李正西反手指了指身后的小瘸子,说:“我现在带他去医馆,你们几个,分散开,在城里到处转转,把咱们的人都叫过来,道哥和大嫂要给你们差事。”
小石头应了一声,追问:“那咱们是去道哥家门口等着?”
李正西摇摇头,却说:“天黑以前,南城小河沿碰头!”
众人一听,当即明白了西风的意思,紧接着便立马从胡同里四散而去。
……
……
日暮黄昏,天色暗了下来。
小河沿北岸的市集已经渐渐散场,菜农们正忙着收摊,挑起担子的时候,恍然间发现,今天的街面上,小叫花子出奇的多。
放眼望去,但见街头巷尾,似乎到处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粗略看去,少说也有四十多人。
他们三三两两,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如同百川入海似的,越聚越多,既不打闹、也不要饭,只顾朝着小河沿的桥墩子方向走去,引得众人十分好奇。
别看这群孩崽子的岁数不大,一个个破衣烂衫,瘦成了一副皮包骨头,可如今聚少成多,竟也像片乌云似的,颇有几分气势。
小石头等人走在最前面,不停地催促身后的同伴。
“快走快走,今天三哥来帮咱们报仇啦!”
众人吆喝一声,纷纷从口袋里掏出大大小小的石块,看那情形,似乎今晚必是一场血战,要是不出几条人命,都对不起这番阵势。
没想到,刚走近桥墩子,抬头一看,却见李正西正坐在河岸边上,跟几个十六七岁的叫花子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白面馒头,一边谈笑风生。
“我操,不好!”人群中顿时冒出一句,“三哥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