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乔家宅邸。
庭院内,乔二爷的家丁仆从和仙师无方子的八位弟子,正忙忙叨叨地布置法事。
高台帷幔,红烛清香,令旗法尺,黄符朱砂,三清铃、桃木剑、老铜钱、长命灯……
凡此种种,无论能不能用到,悉皆按照要求逐一备好、摆放。
不敢有丝毫松懈,更不敢有半分怠慢。
乔二爷阔绰,又爱面子,明摆着告诉他,法事器具不论贵贱,心诚则灵。
可乔二爷是谁?
咋可能用那些便宜货色,让人笑话?
但凡仙师提出的要求,无需禀报询问,一律全挑贵的买,家丁仆从便也借此捞了些许油水,乔二爷未必不知,但也懒得去管。
女眷回避,爷们儿们按部就班,各忙各的,乔二爷当然也没闲着。
仙师无方子让他去乔家祠堂门口,备好铜盆儿,趁着众人忙活的间隙,将一大摞的阴财纸宝交给他来焚烧祭拜。
“我得再问你一遍。”无方子低声道,“这三天,除你以外,没人再进过祠堂,对不?”
乔二爷连连点头:“仙师放心,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办的。”
“那你烧吧!跪在这里,不要走动,把这些纸钱元宝全都烧光,不用着急。”
“好好好!”
给祖宗尽孝,乔二爷哪里还有二话,于是立马跪下身子,斯条慢理地将阴财纸宝逐一丢进火盆,并不时抬眼瞅一瞅堂上密匝匝的黑漆牌位。
霎时间,乔家宅院内,烟熏火燎,黑灰弥漫。
等到将阴财烧尽的时候,乔二爷早已被呛得涕泗横流、双目红肿,远远地退到一旁,睁眼瞅啥都模模糊糊。
“好!时辰差不多了,我再提醒一遍!”
仙师无方子的目光扫过众人,接着说:“凡女性者,速速回避;凡近期身体欠安者,速速回避;凡从事杀生者,速速回避!”
众人浮动,彼此看了看,无人离开。
“好!”仙师无方子又说,“待会儿开坛做法,一忌交头接耳;二忌指指点点;三忌无故走动,都听明白了没?”
乔二爷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领头应声道:“明白了,仙师请吧!”
“来人!奉香起灯,开坛!”
烧香燃灯,坛前必备。
香者,传心达信,上感真灵;灯者,破暗烛幽,下开泉夜。
香灯具备,取日月星辰,三光之慧照,上达九霄天庭,下彻九幽地府。
且不论它灵与不灵,就这一套法事说辞下来,任谁见了,也忍不住正襟肃穆起来。
仙师无方子,手持铜铃,脚踏禹步,念念有词,秉剑绕台。
八个弟子分列左右,神情庄重,手掐仙诀助力。
单这一番阵势,谁瞅谁不蒙?
乔二爷是眼睛睁着、嘴巴张着、心头悬着、身子绷着,全神贯注,静观其变。
仙师无方子绕了几圈法坛,随后回到案前,手上的三清铃摇晃得叮铛脆响,嘴里念白着大段祷词。
尽管语焉不详,却也能通过只言片语,猜出他是在上奏天庭、下拜地府,试图将乔家的列祖列宗暂且请回阳世,问几句话。
念叨了小半天儿,只见仙师无方子“啪”的一声,将铜铃拍在案前,右手提起朱笔,左手掐起法诀,边念边写,书成一道灵符,在烛焰上引燃,随后快步走到祠堂门前,将符纸丢在烧阴财的铜盆之中。
“叩请乔家列祖列宗!”
随着一声高喊,八大弟子中,应声分出两人,搭手托住铜盆儿,将其中的黑灰沿着门槛儿,倒在祠堂里面。
紧接着,轻轻挥动衣摆,半扫半吹,凭借着少许风势,就见那阴财黑灰贴着地面,缓缓拂过。
乔二爷等人不明所以,又不敢轻易走动,便都抻长了脖子,冲堂内观瞧。
这一看不要紧,春和日暖的季节,愣是给众人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见那阴财黑灰轻轻拂过之后,竟在砖石地面上留下了一排排紧扣并拢的脚印!
虽然不是很规整,但那轮廓,却已然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乔二爷顿觉脑中炸响,后脊立马渗出一层冷汗,只觉得双膝绵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又惊又惧,放声大喊:“爹!哥!列祖列宗,启民给你们跪安了!”
奴随主姓,乔启民这一跪,身后的家丁仆从,也只好跟着纷纷效仿,跪下哀声大喊。
“哎呀!老太爷!大爷!”
在主子面前表忠心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一时间,众人一个赛着一個嚎叫,比嗓门、比哭腔儿,场面极其混乱。
“肃静!”
仙师无方子手掐法诀,颤颤发抖,仿佛是耗费了千年的修行、十世的仙缘一般,相当吃力。
“再喊,就送不回去了!”
话音刚落,众人立马变成了哑巴,也不哭了,也不嚎了。
仙师无方子见乔二爷不再叫喊,方才幽幽地开口道:“乔老爷,我现在要帮你问问你家祖宗因何动怒,你们不要惊扰到我。”
“哎,好!”乔二爷连声答应,转过头喝道,“都别说话!”
于是,仙师无方子连忙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