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风急雨骤。
云端刚打了几下闪,劲风摧过,雨水连点成线,砸得窗棂铮铮作响。
雨势如烟,金孝义和关伟刚走出房子,院子里的低洼处,便已经注满了大片的水坑。
风雨肆虐时,人会亢奋,总忍不住想嚎叫几声。
“真是老天爷作妖啊!”
关伟不禁感叹一声,人还在屋檐底下,身上的衣服就已经湿了一大片。
金孝义没有接茬儿,板着一张脸,似乎还在气头上。
院子里,两扇血红色的门板张牙舞爪,在门槛和墙垛之间来回乱撞,叮咣作响,似乎随时都要散架。
关伟不再耽搁,立马挽上裤腿,一路“噼噼啪啪”地踩着水坑,快步冲到门口,双手把住门板,弯腰弓步,费劲巴拉地推上了一扇门板,整个人顶在那里,却死活够不着另一扇门。
“哎!让你出来是卖呆儿的么?过来搭把手啊!”
关伟背靠在门板上,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但稠密的雨帘又迅速模糊了他的视线,却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骂骂咧咧地朝他走过来。
“完蛋的玩意儿,连個门都关不上!”金孝义走到近前,勉强睁开眼睛。
“操!”关伟不禁骂道,“你是非得找我茬儿,是么?”
金孝义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另一扇门板前。
正要推门时,远天炸出一道电闪,照得四周恍如白昼,血红色的门板上,一瞬之间,突然映出几个漆黑的人影!
金孝义顿时心头一凛,脸色骤变,破声大喊:“老六!”
关伟应声惊诧,刚要扭头,却见四哥浑如一头发疯的野牛,侧过肩膀,朝他冲杀过来。
正在此时,滚滚惊雷随声而至。
院门外,“噼里啪啦”的枪声响成一片,枪口里迸出的火舌,不亚于云端电闪,晃得人眼花缭乱,红漆门板瞬间被打成筛子。
金孝义和关伟双双倒地,扑进墙角的水洼里,溅起一片黑泥。
声音传到屋内,江城海面色大惊,心神不乱,端是厉声喝道:“吹灯!”
宫保南应声而起,立马伸手压灭桌上的蜡烛。
烛光刚灭,窗上新装的玻璃,顷刻间便“哗啦啦”碎裂一地!
枪声再起,耳边尽是子弹破空的“嗖嗖”声。
众人连忙抄起家伙,或是俯身趴在地上,或是立在墙边寻找掩体,屋子里的瓶瓶罐罐跳跃着迸裂,四周到处都是飞溅的木屑。
黑暗中,有人闷哼了一声,不知是谁。
“冲出去!”江城海大声喊道。
沈国良和宫保南领命冲到外屋地,分列房门左右,凭借掩体,时不时冲外面放两枪还击。
雨势未歇!
院门口,黑压压一片人群鱼贯而入,有枪的前头开路,没枪的手持开山大刀紧随而来,一个个圆睁虎目,嘴龇狼牙,形似群魔,势如鲸吞!
有三四个提刀小弟,见门后墙根的水洼里,叠躺着两个人,也不管是谁,抡起大刀,势要将其劈杀个干干净净。
关伟被金孝义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急得嗷嗷乱叫。
正在穷途末路、行将闭眼等死时,掌心突然一沉,斜眼观瞧,竟是一把匣子炮!
金孝义一身筋骨,似有千斤重担,爬不起、挪不动,不觉得疼,但心里料想多半中弹,便伏在关伟身上,低声喝道:“老六,四哥给你挡刀,杀了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
关伟立时抬起枪口,连扣数下扳机,将冲杀过来的三四个人,逐一击毙,也有那生命力顽强的,硬挺着冲过来,晃晃悠悠地抡刀砍杀,却只尽数劈在金孝义身上。
这边枪响,来人便被引去注意,分出一伙人去杀关伟。
关伟倒在地上,借由四哥肉身为掩体,又放了几枪,便听枪膛里“咔哒”一声脆响——没子弹了!
这时,却有人在门外突然大喊:“先杀‘海老鸮’!杀‘海老鸮’!”
听声音,是陈万堂!
擒贼先擒王!
刺杀江城海,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这伙人的注意力一经分散,仅仅是这片刻的空挡,屋里的“海老鸮”众弟兄,便立马寻出了破绽,“砰砰砰”,连开几枪,立时毙命数人!
陈万堂的銮把点、白家的打手,说穿了,就是一伙江湖混混,这帮人群斗火并,凭的无非就是勇、愣、狠。
江城海弟兄们都是什么人?
兵匪混杂!
尽是从枪林弹雨里爬出来的老油条,不仅枪法准,而且懂得找掩体,虚实相辅,单这份经验,就不是市井喽啰可以媲美。
沈国良眼见着金孝义倒地不起,立马装填弹夹,趁机冲杀出去,侧身朝着院门口连开数枪,大骂一声:“陈万堂!我操你妈!”
“五哥!”
宫保南惊叫一声,想要伸手去拽他,却又被枪声打断。
有人倒地,砸出一片水花,旋即又遭瓢泼大雨的冲洗,将血水混做一团。
“砰!”
一声枪响,沈国良近乎凌空跃起,旋即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添威顺着破碎的窗框,见此情形,不由得红了眼眶,一边颤抖着装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