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关,聚香楼。
大雪纷纷扬扬。
刚过午时,陈掌柜就领着店里的伙计,亲自为白家操办宴席。
按照白家少姑奶奶的要求,此次设宴,并不另开雅间,只在大堂角落里,摆一张大桌,立起屏风,半遮半掩,再在外头,另摆两张稍小的圆桌。
后厨那边,早已“叮叮铛铛”忙作一团。
洗菜声、切墩声、爆锅声,响得让人心慌。
帮厨的、掌勺的、传菜的,快得让人眼花。
煎炒烹炸、焖溜熬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什么兰花熊掌,什么清汤飞龙,扒猪脸、蒸鹿尾,红烧大马哈、糖醋黄花鱼……
真格是好一通忙活!
别人先不说,厨子今儿个算是解馋了。
待到酉时,受邀的客人,开始陆续赴宴。
白家少姑奶奶作为宴席的东道主,自然来得最早,在管家储良生和几个下人的护送下,乘马车抵达,进门落座后,便时不时起身招呼赴宴的客人。
曾经深宅大院里的富户小姐,如今被迫抛头露面。
正所谓管中窥豹,没有什么能比这番景象更让人感慨,什么叫家道中落。
白雨晴不在乎,起码看上去是这样,没有扭捏做作,只有落落大方。
此次设宴,白家邀请的,不止有江小道等人,还有一些早年跟白宝臣有所交集的商贾,当然也不乏江湖各门的大蔓儿,甚至就连苏家也身在其中。
唯独没有韩策。
值得玩味的是,并没有人觉得此举有何不妥。
白雨晴曾经主张跟周云甫讲和,可是有用吗?
江小道还是杀了白国屏。从那以后,白雨晴就坚信,江小道已经不再属于周家,若在讲和宴席上,再把韩策请过来,这便是主次不分,反而让人觉得似乎是在压江小道一头。
这么大的场面,对白家而言,是個公证。
可对江小道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抬高身份的机会?
双方各取所需,当然两全其美。
“哎哟,苏少爷来啦!”陈掌柜也在屋外忙着迎客,“快里边儿请,白家少姑奶奶正等着你呐!”
苏文棋又一次顶上了假辫子,站在门口,任由陈掌柜替他掸去肩膀上的残雪。
屏风内,白雨晴听见动静,也连忙闪出来,迎接道:“苏少爷,你肯赏脸过来,实在感谢捧场,快请里边坐。”
“少姑奶奶好!”
苏文棋抱拳作揖,跟着拐进屏风,绕桌扫视了一圈,却见来者个个不凡,便恭敬地挨个招呼:“各位前辈辛苦了。”
“辛苦,辛苦。”
桌上的大蔓儿,有些是冲着跟白家往日的交情,有些是冲着跟“海老鸮”往日的交情,还有一些,只是单纯好奇,那传闻中的江小道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至于那些碍于周云甫的交情、暂且采取旁观姿态的人,便都没有过来。
苏文棋落座后,便低声询问:“少姑奶奶,连横兄还没来?”
“应该快了,大概是外头下雪,在路上耽搁了。”白雨晴一边说,一边欠身朝门口张望。
没想到,话音刚落,却听“砰”的一声,柜台旁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众人循声看去,但见屋外的风雪下得正紧,有三个黑漆漆的人影,正立在门框内。
三人同时迈步进屋,待到灯光映在脸上,方才看清他们的面容——果然是江小道和关伟、宫保南。
大堂众人,无论是赴宴的大蔓儿,还是散桌的宾客,纷纷侧目观瞧。
江小道领着两个叔叔进屋,其后才是钟遇山、韩心远和李正。
带来的人,也有讲究。
李正是来帮忙的援手,自不必多说。
钟遇山原是韩策在“卧云楼”的手下;韩心远则原本是“串儿红”的心腹。
这俩人虽然也没什么蔓儿,但跟名不见经传的赵国砚相比,至少在道上混了个脸熟,带他们过来,其中的象征意义,不言自明。
白雨晴连忙起身相迎,跟大伙儿介绍道:“各位,这就是‘海老鸮’的儿子,江连横。”
有人跟着带头捧场:“嗬!江少侠,幸会幸会!”
“各位前辈好!”
江小道乐呵呵地冲各位抱拳,扭过头,却低声问道:“七叔,这都他妈谁呀?”
宫保南自然各个都很脸熟,可他这人平日里懒散惯了,凡事不经心,人一多就有点对不上名,便有些尴尬地轻声说:“呃——问你六叔,他在外跑得勤快。”
不等小道开口,关伟那边就已经忙前忙后招呼上了。
“嘿!朱掌柜,老长时间没见面了,你挺好的?嗬!李三爷,行啊,九房姨太太在家里,身板儿还这么结实呐?老牛,才来?是啊,今儿雪大。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大侄儿,小道,江连横!以后你们可得多照顾照顾啊!”
关伟一边说,眼里一边闪出自豪的神情。
大家也都跟着捧,绝不让话把儿掉在地上。
韩心远等人识趣地在屏风外的小桌上坐下,也各自跟旁人闲话起来。
“快坐快坐,咱们边吃边聊。”白雨晴热情招呼道,“来,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