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就看见一双油光锃亮的大皮靴。
再往上看,傻了——是巡警局的人!
好在领头的是一个旧相识。
“啧!”
赵永才赵队长低头乜了一眼关伟,极不情愿地努了努嘴。
什么意思?
关伟脑袋木呵呵的,一时间没转过弯儿。
“啧!”赵永才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对着口型,“走啊!走啊!”
关伟终于如梦初醒,也无暇去看眼前的巡警到底有几个人,只顾闷头逃窜,翻过宅院的围栏,快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你们看到啥没有?”赵永才向手下询问。
其余几个巡警,当即厉声回应:“报告长官!我们,啥都没瞅着!”
“嗯!”赵永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嫌犯果然狡猾!”
…………
白家大宅惊动奉天,巡警局和巡防营如何收拾残局,暂且不在话下。
关伟九死一生,捞得一线生机,拼命跑向北边儿不远处的一条胡同里头,断断续续,吹了老半天,总算响了哨声。
紧接着,忽听见幽深的胡同里,忽然响起了一连串儿的马蹄声。
俄顷,四个十几岁的小叫花子,各牵着一匹马,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来,一看只有关伟自己个儿在,不免有点儿困惑。
小靠扇的并不知晓事情的全貌,他们只是按照大嫂胡小妍和江城海的吩咐,在此等候。
关伟也懒得解释,接过其中一条缰绳,跨马就想离开。
几个小叫花子忙问:“咋就你自己?不是四个人吗?剩这三匹马咋整啊?”
“从哪儿牵来的,就牵回哪儿去!快走吧!”
说完,关伟片刻不停,扬鞭策马,立时朝北边飞奔而去。
颠簸的马背上,关伟从怀中取出先前大哥分发的止血药、止痛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先用上,还吃了两小口烟膏子,再用绷带把肩膀胡乱一缠,差点儿没被颠下马去。
这一趟可不近乎,关伟不敢冒险走大道,只好沿着蜿蜒曲折、乌漆墨黑的小路迂回行进。
拐弯抹角,抹角拐弯,如此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较为荒凉的北塔地界。
这时候,天边已经微微现出了鱼肚白。
关伟夜路狂奔,视线已经习惯了黑暗,如今刚有一点亮光,眼前立马景物分明。
却见不远处的北塔附近,正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执缰立马,岿然不动。
“小道!坏了,出事儿了!”
江小道微微皱眉,只是问:“白宝臣和白国屏死没死?”
“小道!”关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中套了,白家人的布防太强,你二叔、三叔……你爹他为了掩护我逃走,现在也不知道是啥情况。小道,你千万别冲动!”
“我不冲动。”
江小道的神情有点儿模糊,胯下的良马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方才还很安稳,眼下却已经开始显出一丝焦躁。
关伟则继续安抚道:“小道,听六叔的话,千万别冲动!你爹想用备案,但我觉得不行了,人手都打没了,现在就剩你和我,老七怎么回事儿还不知道,咱们最好先逃走,至少先把你大姑和小妍安顿好再说。”
“我问你,白宝臣和白国屏到底死没死!”
这一次,江小道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命令的意味。
关伟顿时怔了一下,甚至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年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只会“六叔长、六叔短”的小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离开的?
“没、没死,连看都没看见。”
不知为什么,关伟说话时,甚至有点畏缩,那是只有他在大哥面前时,才有的表现。
“空窑也砸得这么费劲?”江小道不解。
关伟无奈地摇了摇头:“装得太像,估计连他们的手下都不太清楚,要是轻而易举就攻进去,咱们也就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我知道了。”
江小道左手猛地一拉缰绳,将胯下烈马调转方向,看样子,丝毫没有要等关伟的意思。
“六叔,你挂彩了,去新民或者辽阳,随便哪里,避避风头,这边的事儿,你不用再管了。跑吧!”
说罢,江小道踩紧马镫,二话不说,孤身一人,扬鞭南下,留下关伟杵在原地,愣愣发呆。
恰在此时,内城钟鼓楼上,敲更声响。
“卯时了!”关伟忧心忡忡地看着小道的背影,“还来得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