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城北江宅。
关伟盯着炕桌上的奉天城图,不禁皱起眉头:为啥要踩老爷子的盘子?
心里疑惑,嘴上却不敢多问。
江城海盘腿坐在炕头,擦着洋火烧了一袋烟,吧嗒了两口,便问:“老六,马备好了没?”
关伟连忙回话:“备好了,但一共就只有七匹,再要多,实在是弄不到了。”
江城海并未苛责。毕竟,良马可是战略物资,能在短时间内弄到七匹,已经实属不易,还得亏得老六门道广泛。
因为马匹太多,容易扎眼且惹人怀疑,关伟就先在城东地界,找了个熟人店家寄存下来,准备稍后再想办法,挨个拉到江小道的住处。
交代完情况以后,关伟便忍不住问:“大哥,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让你去踩老爷子的盘子,你越早摸清他的秘宅在哪,咱们就越早能动手!”
关伟刚回来不久,难免有点疲累。
如今看看窗外的天色,这個时辰动身出发,等到了城南地界,再去踩点,估计天都快亮了。
不过,以他多年溜门撬锁的经验来说,这破晓以前,天色将明未明之际,最是人困马乏、松懈大意之时,的确是踩点的好时候。
该是自己的活儿,说啥也推不掉。
“那我现在就去?”
关伟见大哥和老七没人搭茬儿,自己也挺臊得慌,只好站起身,走到房门口时,又故意放慢了脚步,心说:没人心疼一下我,让我明儿再去吗?
宫保南在炕上用脚丫子指了指他,叮嘱道:“别忘了把大门带上!”
“砰!”
关伟走后,江城海忽然往炕梢处挪了挪身子,将大衣箱打开,翻腾了一会儿,竟然从里面掏出一杆“水连珠”步枪!
“老七,这条枪给你。”
宫保南凌空接住丢过来的“水连珠”,熟练地拉开枪栓,检查膛管、弹夹——没毛病,枪支保养得相当不错——毕竟都是正儿八经当过兵的人。
“水连珠”是毛子的装备,枪声清脆悦耳,学名叫莫辛纳甘,自庚子年以后,就有不少流落到关外民间,日俄战争后,更是越来越常见。
这家伙射程极远,威力了得,可以远距离狙击。
宫保南很稀罕,不由得信心倍增,说:“大哥,有这玩意儿,再加上炸药、手榴弹,去白家砸窑,应该没啥问题。”
“你当是山头打野战呢?步枪咱也不是没有,可这玩意儿,白天拿出去太扎眼,晚上视线不好又打不准,咱们人手不够,最多也就是辅助一下。真要劲儿的时候,还是得硬碰硬。”
宫保南一想也对,白宝臣最近明显察觉到了风声,而且步枪射速慢,要打巷战,不如手枪好用。
“大哥,那你给我这个,是啥意思?”
江城海又从大衣箱里翻出子弹,接着说:“老七,我和你二哥岁数大了,你三哥念书人出身,又大伤刚好,老六玩儿枪不在行,现在就属你身手最好。”
宫保南咂咂嘴,心里清楚,大哥这是拿话抬他,接下来又要派活儿了。
“大哥,要不你直接说正事儿吧!”
“嗯!”
江城海把手上的子弹递过去,又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简单说吧!要是我出了意外,事儿还没办成,老爷子那边一定会有动作,到时候,你就尽快把他清了,用这把枪,躲远点儿动手。事成以后,你拿着这笔钱,尽管跑路,离开奉天,再也别回来!”
杀老爷子?
宫保南接过银票,放在手里拈了拈,问:“大哥,你是不是担心周云甫会……”
“别问那么多,其他几个人,我也会这么交代。总之,这些钱,足够你们过完后半辈子了,有没有命花,就看情况了。”
宫保南并不感到意外。
事实上,自从上次看到关伟带来的四捆炸药,他就很清楚,这次给四哥报仇的动静,绝不会小,无论成与不成,都得跑路,因为届时,奉天必定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想罢,老七也就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了!”
……
……
翌日清晨,江城海在宫保南的护送下,来到城东秘宅。
院子里还挺热闹,江、胡二人,赵国砚、小花和四风口都在。
江城海一下车,就让老七给众人发枪。
四个小靠扇的头一次摸到真枪,当然无比亢奋,宫保南给他们简要讲了讲使用方法。
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让他们变成用枪的高手,无异于天方夜谭,眼下也只能满足于他们会开枪就够了。
赵国砚虽然有一把勃朗宁,但子弹不多,江城海还是亲自给了他一把匣子炮,并低声嘱咐:“小道不在的时候,千万保护好小妍!”
赵国砚不敢怠慢,连声承诺赴汤蹈火。
一来,他之所以还能留下这条小命,还得多亏胡小妍竭力争取的结果。
二来,在亲眼目睹沈国良惨死以后,除非江小道死了,他是万不敢再有二心。
简单交代了几句后,江城海又把小道叫过来,问:“昨天让你去‘和胜坊’找韩策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