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学?”
“真想!”
关伟盘腿坐在炕沿儿上,沉吟一声,先把丑话说在了前面,“这可是门苦功夫,不是三两天就能学会的。”
“我知道!”江小道早有心理准备,“但你不能忽悠我,得教我真本事!”
关伟笑了笑,“你这话,一听就是外行。”
“为啥?”
江小道不明白自己在哪儿漏了怯。
江湖老合,收徒传道,都讲“留一手”,不传。而留那一手,才往往是真传所在。
毕竟人心隔肚皮,万一看走了眼,教出来的就是一头白眼狼。
因此,老合们在择徒这件事上,总是格外小心。
得真传的徒弟,未必多聪明,可有一样,需要忠心!怕就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这个道理,即便是不开眼的空子,也都明白,自然无需多论。
可江小道有所不知,这荣家门偏偏没有这样的规矩。
老荣只有收徒,没有拜师,而且一旦决定传道,必定倾囊相授,绝无保留。
怎么呢?
一来,老荣的徒弟,多是没爹没娘的孤儿,底子清,从小养到大,自有一份恩情在,光是这份情谊,就绝不是那些“三年学艺两年效力”的行当能比的。哪怕不忠心,也不至于扭脸砸师父饭碗。
二来,荣家门要合作,讲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荣来的赃物,不能放身上,要“二仙传道”,立马过手,而后再吐扣销赃,以防人赃并获。
不给真传,教出来的徒弟必定手潮,活儿不利索,一旦被抓,很可能牵连自己,乃至于专门销赃的黑市生意人。
所以说,老荣传道,必无保留。
原本,在关伟看来,江小道并不适合吃荣家饭。因为这一行,是细活儿,最忌讳那种粗枝大叶的莽夫。
直到昨晚,关伟眼看着江小道当面说穿他假扮胡彪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小子是粗中有细,可成大材。加之俩人现在又算叔侄,关伟自然也愿意教他。
听完这通道理,江小道也算是开了荣家门,接下来便是传道了。
关伟端起架子,先说理论,“小道,记住了,这世上凡是跟人打交道的行当,都离不开四个字:惊彩尖风!”
“老崔说的是,腥彩尖风。”
关伟一摆手,“那你要饭去吧。”
江小道连忙赔上笑脸,“六叔,别,我错了,你说你的,我保证不再插嘴了!”
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是一個意思。
但关伟为了彰显“师道尊严”,还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说好了啊,不许插嘴!你没听过一句话?人之忌,在好为人师。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净显你了!要门的手艺,我不懂。但荣门的手艺,别跟我犟!”
“好好好!六叔,别生气,我给你倒碗水喝。”
关伟撇撇嘴,“嗯,这还差不多!”
“惊”是想办法把人唬住,“彩”是勾人的手段,“尖”行里的真本事,“风”是踩点找主顾。
江小道早知道这四个字的解释,却想不通如何将其用在荣行里。
关伟看出了他的疑惑,便不声不响地捡起地上的鞋,问:“小道,你看这是什么?”
江小道眨眨眼,“板儿鞋啊!”
“错!我这双鞋,叫黑纱蝉翼云纹履!你看,这鞋面,轻如蝉翼,落地无声;你瞅,这鞋底,云纹抓地,健步如风!你六叔我这一身本事,八成都靠这双鞋!”
“真的?”
“别不信!看好了!”
关伟穿上鞋,站在炕上,翻身一跳,就地一滚,卸力,果然没声!
江小道看得两眼放光,连连叫好。
关伟便笑了笑,把江小道拽到身边,随后又脱下鞋子,问:“所以,你看这是什么?”
江小道没明白,“黑纱蝉翼云纹履啊!”
“错!这他妈叫板儿鞋!”
关伟甩手把鞋扔在地上,紧接着手腕一转,指尖便如同变戏法一般,多出一枚龙洋!
江小道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检查兜里的钱,果然少了一块!
看着江小道震惊的神情,关伟呵呵一笑,“小道,这就叫惊彩尖风!同样四个字,在要门里是一种玩儿法,在荣门里却是另一种玩儿法!”
江小道自然佩服得五体投地,忙问:“你啥时候偷的?”
关伟一咂嘴,“啧!忌讳,要说荣!就在你刚才愣神,我把你拽过来的功夫,就荣来了。”
“六叔,真厉害!”
关伟笑而不语。
原来,这只是荣家门最入门的玩儿法,主要用于街头。
老荣们俩仨一伙,专门在街上晃悠。如同经验老到的捕快,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出谁是贼;有本事的老荣,也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出谁是棒槌。——这便是“风”。
找准了主顾,其中一人便大步上前,猛拍那棒槌的肩膀,或是问路,或是认亲戚,张嘴就说:“虎子,在这干啥呢?”——这便是“惊”。
人一旦被吓住、唬住、愣住,其眼神和心思便容易顺着别人走。
棒槌一愣神,打量一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