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班头闻言,一把扥起江小道的脖领子,骂道:“小子,老实点!你他妈还学会反咬一口了?胡镖头可是长风镖局的人,他怎么会砸自己的生意?”
江小道急得直跳脚:“我说的都是真的!南城的街坊邻居都知道我是个孤儿,要是没有这个大豁牙子帮忙,我这小身板,怎么可能偷王宅?我只是碰巧路过,被他逼得入了伙!”
胡镖头瞪大了眼睛,用手一指老崔:“胡说八道!你的同伙,明明是他!”
“开什么玩笑!”江小道当场反驳,“大伙儿瞅瞅,就这個老登,上炕都费劲,哪有本事偷东西啊!”
众人看了看老崔,不由得纷纷点头。
“这老头儿虽然刚才装瞎子,但这岁数,看上去的确不像当飞贼的年纪。”
“难不成真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不至于吧,长风镖局也是老字号了,犯得上干这种勾当吗?”
“嗐!现在镖行可不好干,等通了火车,他们更没生意!”
江小道一看舆论倒转,立马引风吹火:“老少爷们儿们!老话说得好,捉奸要捉双,捉贼要捉赃!连赃物都没有,凭啥说我是贼?我要真有偷东西的本事,我还至于在这要饭吗?”
胡镖头忍不住了,一把揪住江小道的辫子,质问道:“小浑驴!说!是不是江城海教你这么说的?”
江小道看着声势对他有利,立马耿起脖子:“江城海是哪个儿子?你爹我叫江小道!”
胡镖头心里窜起一股邪火,脸上瞬间涨得通红,一脸麻子进而变得格外显眼,大脑袋一晃,活像一颗草莓。
“小子!别打马虎眼,我知道你后面的靠山是谁!”
江小道不甘示弱:“我跟你聊王宅失窃的事儿呢,你扯什么靠山?大伙儿瞅瞅,到底是谁在打马虎眼?”
看客们应声窃窃私语:“这小子说得有道理,胡镖头咋净往岔路上唠啊?”
正在这时,人群中幽幽传来一声:“那就干脆就地搜身吧,搜不到,就去搜家!”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一个秃眉毛,一边捻着稀疏的胡子,一边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胡镖头眯起眼睛:“张九爷?”
张九爷双手抱拳,笑呵呵地说:“胡镖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这小子在这里大放厥词,满嘴喷粪,玷污了长风镖局的名声,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江小道瞅了一眼来人,不认识,虽然看似在帮他说话,但听起来总觉得不中听,便问:“你他妈谁啊?”
“别管我是谁,你敢往长风镖局身上泼脏水,我第一个不答应!”张九爷冷哼一声,“小子,嘴里放干净点,舌头根子痒痒,找个缸沿儿蹭蹭去,别在这放屁膈应人!”
“搜就搜,我怕你?”
江小道立马把身上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干脆把鞋都脱下来了,满打满算,只有几个老钱儿,还是刚才装傻子讨来的。
“身上没有,那就去搜你家里!”二强自信不会认错人。
“等等!”江小道扬起下巴,“还没搜这大豁牙子呢!”
围观者跟着起哄架秧子:“对啊,要搜都搜!”
李班头竖起眉毛,厉声喝道:“衙门办事,你们瞎吵吵什么?胡镖头回头我们自己会搜!”
“慢着!”胡彪打断道,“李班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给大伙儿留下话柄,该搜还是要搜!”
胡彪当场翻兜,并非为了逞强好面子,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对他来说,抓贼事小,最主要的是借此重振长风镖局的名声。
如果这时候打退堂鼓,长风镖局刚才好不容易好转的口碑,立刻就会在围观者的质疑声中烟消云散。
尽管张九爷突然出现,让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拼了。
果然!
手一伸进内衬,胡镖头面容顿时僵住,那枚扳指,正在他的怀里!
他身上穿的是棉袄,衣服厚重,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栽了赃,只顾指着张九爷怒骂道:“姓张的!原来是你!”
张九爷一激动,胡子差点拽掉了两根。
“哎?胡镖头,你咋冲着我来了?大伙儿都看着呢,我可是刚从南边的说书摊过来!王宅失窃那天,我正跟古董行的钱掌柜喝酒呢!”
胡镖头怒目转身,环视一圈,厉声问:“是哪个王八犊子?”
众人一头雾水。
“胡镖头,你怀里到底揣的啥呀?”
“是啊,咋不拿出来看看啊?”
“别起哄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
江小道见状,眼睛一转,心里顿时明白了大概,也跟着叫嚷:“咋了?大豁牙子,怂了?怀里揣的什么,怎么不敢拿出来?”
衙役们也看出了端倪,但他们可不管什么真相。眼下的关外,名义上是清廷的天下,实际上官府早已近乎瘫痪,各地的军饷都吃紧,他们这些当差的,早已发不出薪俸,谁能出钱,他们自然就向着谁说话。
李班头赶紧把胡彪扯到一旁,低声说:“胡镖头,你啥情况,我们不管。但我劝你还是让我们先把这俩人带回衙门再商议,至于张九爷,莪们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