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僧人闻讯而来,将众人扶到耳房,取来红花油给他们揉膝盖,又张罗素斋让他们果腹。
众人急着去瞧方兰竹,根本顾不上吃喝,拜谢寺僧,添了香油钱后,便迫不及待跟着方兰溪回府。
到家一看,方兰竹果然已经醒了,虽然很虚弱,但脑子清楚,说话流利,与之前整日昏睡相比,有了明显好转。
夏澜吩咐下人准备好酒好菜,让方叔公全家吃饱喝足,拨了一座跨院让他们暂时歇息。
翌日清早,方兰溪亲自进宫报喜。
熙和帝听说方兰竹闯过鬼门关,顿时大喜过望:“朕就知道他是个有福的,他能恢复健康,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方兰竹天资聪颖,五岁通四书五经,七岁读诸子百家。
坊间传言,慧极必夭,方家大郎病体孱弱,便是因为太聪明了,以致天妒英才。
熙和帝巴不得方兰竹能恢复健康,方家无底蕴,得明君圣主提携而平步青云,定会报以十二万分的忠心。
他太需要年轻聪明、忠心耿耿的心腹谋臣了。
熙和帝大手笔赏赐,黄金百两、白银两千两、五色绫罗绸缎各二十匹,人参鹿茸燕窝等等滋补品,不计其数。
消息传到寿康宫,三公主黎清傻眼了。
“什么?方兰竹他好了?你没听错?”
喜乐眉头紧拧,脸色难看:“回公主,是方家二公子亲自入宫报的信,说方侯已熬过生死大劫,只需用心将养,不日病体便可痊愈,与常人寿数无异。”
黎清腿一软,跌坐在榻边,险些顺着边沿滑下去。
“他好了?他怎么会好了呢?他明明都快不行了,怎么说好就好了呢?”
喜乐连连叹气:“听说是袁神医治好的,用的法子格外凶险,方侯这条命,全是赌回来的。”
黎清脸色煞白,又隐隐泛着青,双手死死地揪着帕子,手指头都快绞断了。
如果没退婚,现在她很可能已经嫁入镇北大将军府冲喜了。
方兰竹脾性温和,有担当,嘴上说会在陛下面前说明缘由,但面圣时却半点没提是她不愿嫁,独自背负了抗旨的罪名。
这样好的男人,若非体弱短命,是顶顶好的姻缘,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良人。
可她一时糊涂,亲手将大好姻缘断送了。
黎清肠子都悔青了,红着眼圈望着喜乐,颤声问道:“喜乐,现在该怎么办?”
喜乐不想理这摊子破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平安度过接下来的半年,等到腊月间便可出宫。
她有个无父无母的表哥,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很好,表哥一直在等她。
这些年她攒了二百两私房,等与表哥成了亲,拿这笔银子做个小生意,趁年纪不算太大赶紧多生几个孩子,人生便圆满了。
喜乐敷衍的道:“方侯病了十八年,哪是说好就能好的?
依奴婢看,顶多不过是保住一条命,下半辈子还是要泡在药罐子中的。
原就不是什么好姻缘,公主不必惋惜。上京世家贵族的好儿郎多了去了,您得向前看才是。”
黎清是太妃养大的,深宫内院的阴谋算计鲜少会算计到她头上来,性子算是单纯的。
喜乐这么一说,她顿时释怀不少。
左右她是天家公主,不愁嫁。
——
满朝文武争相送礼,巴结这位前途无量的新贵侯爷。
镇北大将军府继续闭门谢客,除了太医,任何人求见都被拒之门外,只收了先前亲临认亲宴者的礼物。
管家忠伯一面向来宾赔罪,一面表示等侯爷大好,会宴请诸位贵客,亲自赔罪。
方兰竹前脚醒,夏澜后脚就被梁溪请回了卧云庄。
男人胡子拉碴一脸颓废,幽幽的望着心上人,抿着唇一言不发。
浑身上下写满“蓝瘦,香菇”“哄我,立刻,马上”。
夏澜了却一桩心事,心情阳光灿烂,对上黎晏州那张怨夫脸,不由乐出了声。
“干嘛?这是玩颓废风啊?”
她伸手揉了一下男人清渗渗的下巴,胡茬扎的手心刺刺痒痒的。
手感不错,再揉几下。
黎晏州一把抓住作乱的小手,俊容乌云密布:“方兰竹退婚,你怎么不拦着?”
夏澜一愣,奇怪的望着他:“三公主要退婚,跑到方府连哭带闹的,我怎么拦?”
黎晏州一噎,其实他猜到定是三公主不愿守寡,跑去镇北大将军府刺激方兰竹。
他知道这件事跟夏澜无关,但他害怕。
怕方兰竹别有用心,怕她不够坚定。
“澜澜,你对方兰竹……太好了。”男人眼帘低垂,紧紧握着少女温软的小手,“好的令我不安。”
夏澜心尖一颤,梗的厉害。
她无数次想过让黎晏州和方兰竹相认,又无数次强迫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他们俩和她不同,她是半路穿越过来的,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感情,行事无所顾忌。
但黎晏州和方兰竹都是投胎到这个世界来的,或者说是胎穿。
他们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年,他们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父母亲人,他们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