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如茵泪眼朦胧的望着夏澜,抿着唇默默掉泪。
她在赌。
赌夏澜当着秦王府掌事女官的面,不敢将悍妒冷酷摆在明面上。
不料夏澜只是云淡风轻的看着她,淡淡道:“路是你自己选的,生死祸福与人无尤。”
“你!”贺如茵震惊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夏澜,“你竟如此狠心,真能眼睁睁看着我被逼死?”
夏澜笑了,语气凉薄,浑不在意:“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贺姑娘,人各有命,你命不好那是你爹不疼你,你娘护不住你,你嫡母存心磋磨你,与我无关,更与秦王无关。
回卧云庄你就别想了,我眼里容不得沙子,谁要是给我找不痛快,我会给她一个痛快。”
夏澜随手取出一个药瓶,倒了一颗药递给贺如茵:“解药。”
贺如茵两眼直勾勾盯着那颗褐色药丸,双手拢在袖中死死攥紧,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夏澜暗暗发动异能,短短一个深呼吸的功夫便将闭经丸的药效解了,然后将褐色药丸往贺如茵横在小腹前的臂弯一塞,转身走了。
她换了身湖水绿衣裳,重新梳了妆发,返回水榭。
贺如茵瘫坐在假山后的花丛中,眼神空洞,脑中一片混沌。
如今的她失了贞洁,连嫁入相府做第三任填房的资格都没有。
要是不能攀上秦王,恐怕真会被送给老头子作玩物,成为父兄仕途路上的垫脚石。
不行!
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看到夏澜如同一片嫩生生的莲叶,轻盈飘逸的沿着湖畔缓步而行,贺如茵眯了眯眸子,果断跟了上去。
东西两座水榭临湖而建,一曰春华亭,一曰清凉台。
夏澜走到距离清凉台约莫三丈时,贺如茵忽然叫住了她:“夏姐姐,等等我!”
夏澜眉头一蹙,心中嗡——的一声拉响警报。
这声姐姐,怎么听怎么茶里茶气的。
回头一看,贺如茵双手提着裙摆,如同一只淡黄色的蝴蝶翩跹而至。
该说不说,到底是三品大员府上的千金,举手投足十分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夏澜停住脚步等她,想看看这姑娘到底要闹哪样。
贺如茵迈着小碎步,颠儿颠儿的跑到夏澜跟前,睁大眼睛撅着嘴,伸手去拉她的手臂。
“夏姐姐,刚才都是阿茵不好,阿茵向夏姐姐赔礼道歉,夏姐姐就原谅阿茵吧!”
夏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眉头紧拧,嘴角下撇,猛的抽出手臂。
果不其然,下一秒,贺如茵“哎呀”一声,背朝后向湖中摔了过去。
夏澜被她拉住手臂时,就猜到这妹子十有七八是要玩一招“姐姐为何要推妹妹下水”的戏码。
春红想推开贺如茵,被夏澜一个眼神制止了。
贺如茵一倒,夏澜就反手抓住她的手臂,腰胯发力一个大转身。
贺如茵被一股大力推向岸边空地,夏澜反而背朝后摔进了湖里。
清凉台都是男宾,贺如茵选在此处落水,也是存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思。
今日来的少年大多出身行伍之家,有人落水,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定要跳水救人。
不论是谁救了她,她都可以趁机赖上去,哪怕当不了正妻,做个贵妾也比被渣爹毒母送给老头子换前程强百倍。
若无人相救,岸边水浅,她多扑腾几下也能爬上来。就算秦王鬼迷心窍不惩罚夏澜,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总归会给她一个交代。
万一真不幸淹死,镇北大将军的义女害死了她,就方大将军那样的人品,定有丰厚补偿,姨娘和弟弟也能得到庇护。
横竖不亏。
为了不引人怀疑,贺如茵特意选了个背朝水面的站位,以身形遮挡,让清凉台的男宾们看不清楚两人争执的动作。
而女宾所在的春华亭离得较远,只能看见有人站在水边说话,看不出争执与否。
然而贺如茵千算万算,没算到夏澜已经预判了她的预判。
夏澜落水时叫得格外惨,那一声九曲十八弯的“啊~”,就连远处的春华亭都听得一清二楚,显然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如贺如茵所料,夏澜一落水,就有七八个年轻人跳下湖中,噗噗通通下饺子似的。
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冲在第一个的竟然是病秧子方兰竹。
春红都傻眼了,没料到自家姑娘让她按兵不动,竟然是在跟贺如茵互飙演技。
本来她不打算下水,但见七八名男子跳水救人,她哪还敢怠慢,一个纵身跳下去,赶在众人到来之前就把夏澜捞了上来。
夏澜瘫坐在地,单手侧支着身子,捂着胸膛吭吭咔咔的咳嗽。
妆面花了,发髻乱了,金钗也掉了两枚。
小脸煞白,浑身滴水,如同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小流浪狗。
亭中的男宾们纷纷围了上来,水中的人也很快上了岸。
方府的管家忠伯指挥小厮伙计们取棉巾来为客人们擦拭,引客人们去更衣梳洗。
方兰溪扶着呼哧呼哧喘大气的方兰竹,兄弟俩走一步滴一滩水,分开人群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