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离开枕云堂时,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飘的,半点没有真实感。
夏澜刚用完膳,正在廊下散步消食。
“姑娘,王爷知道您喜欢牡丹花,特意搬去醉云轩,让您去枕云堂住呢。”
春红说这话时,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夏澜。
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感动和心动来。
不料夏澜却是扬眉一笑,得意的昂了昂下巴:“看吧,我就说你家主子没那么小心眼,庄子都给我了,我要他几株牡丹怎么了?”
春红噎了噎,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赶紧收拾东西,明天我就要搬家,我都好久好久没看过牡丹了呢!”
夏澜眉开眼笑,吩咐紫英和李嬷嬷立即去收拾东西。
春红见她发自内心的高兴,顿时也笑了。
主子开心就好。
——
月上柳梢,华光如水。
夏澜惬意的躺在软兜子中,静静等待今晚的夜宵。
紫英年纪小,原本只在院中做些零碎功夫。
来到卧云庄后人手不足,她常常去小厨房打下手,才华刷的一下就显露出来了。
没成想,这孩子竟然是个天赋异禀的厨子,耳濡目染一段时间后,竟然能掌勺了,且手艺不输李嬷嬷。
紫英说要做些好吃的,但没说是什么,夏澜十分期待,甚至考虑要不要把后世的菜谱誊抄一份给她。
不过想到她那狗爬似的字,暂时只能作罢。
紫英久久不回来,夏澜就让春红去瞧瞧,搭把手。
又等了足足一刻钟,脚步声才响起。
夏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心里暗暗吐槽。
小丫头忒磨蹭,一顿夜宵做了将近一小时,她都快饿昏过去了。
她刚想调侃两句,忽听啊——的一声惨叫,在静夜中显得无比凄厉。
贺如茵惊魂未定,仓皇后退,整个人重重撞上假山,突起的石头磕到后脑勺,咚一声响,疼的她眼冒泪花。
天呐!
秦王殿下的庄子里,半夜三更竟然有一具浮尸!
我命休矣!
夏澜被乍然响起的惨叫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一个大翻身,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呛了两口水,鼻腔喉咙涩疼涩疼的。
她哗啦一声钻出水面,抹了把脸,拍着胸膛吭吭咔咔的剧烈咳嗽。
贺如茵眼睁睁看着“浮尸”动了,掉下去了,又钻出来了……
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夏澜缓过劲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哭笑不得。
她从水里爬出来,捞过岸边的斗篷把自己裹起来,趿拉上绣鞋朝贺如茵走去。
伸手探了探鼻息,唔,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她顺手掐住少女的人中,片刻,贺如茵便在剧痛中悠悠醒转。
睁眼看见一个浑身白惨惨、长发披散滴水的女鬼,顿时又啊——啊——尖叫起来。
叫了两声,又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了。
夏澜嘴角抽了抽:“……”
行吧,算她多管闲事。
她悻悻的揉了把脸,湿发被风一吹,冻得头疼,连忙解了斗篷跳进水中。
汤池是禁地,护卫只能远远守着,即便听见动静也不敢靠得太近。
有人远远喊话:“夏姑娘,出什么事了?您还好吗?”
“我没事。”
夏澜看了眼不省人事的少女,心下暗自猜测她的身份。
庄子里的人不敢擅闯汤池,这姑娘身子又弱,胆子又小,绝对不可能是刺客。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秦王的新宠了。
想到一见面就把人活活儿的吓晕过去两回,夏澜不禁有些讪讪的,挺不好意思。
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紫英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
“春红姑娘白天服侍我家姑娘,夜间还要在汤池边守着,实在太辛苦了,我瞧着你都瘦了。
你想吃什么只管说,我给你做。”
春红蹙着眉,语气有些着急:“多谢,以后的夜宵尽量做简单些,别让夏姑娘久等。”
“哎,我知道了!”
紫英刚应下,就看见假山根边有一只绣花鞋。
月色下看不清本来颜色,但很显然不是夏澜的。
她皱眉嘀咕:“哪来的鞋子?”
春红脑子活络,闻言心下狠狠一咯噔,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见夏澜好端端的躺在软兜子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抬袖子擦一把瞬间冒出来的冷汗,低头时才发现,假山暗影中竟倒着一条人影。
春红摆出戒备的姿势,谨慎的抬脚踢踢那人的脚。
人影不动,无声无息。
春红慢慢接近,抓着脚脖子把人拖到月光下一看,顿时懵了。
一张清秀的生面孔,眉眼五官并不如何惊艳,但皮肤光滑如绸缎,即便是在月光下,也能看得出极致的白润清透。
她瞬间猜到来人是谁,心头不由窜起一股怒火。
大步流星走到外头,吩咐上夜的护卫去拂云阁,叫丫鬟婆子过来抬人。
拂云阁在东北角,汤池在西北角,相隔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