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澜原计划在上京立女户,但随着宋正安被判斩刑,她奉旨恢复“夏”姓,立户之事被迫中断。
如今回到原籍,祭拜过先祖,紧接着便是立户事宜。
她让陈进财找来庄宅行的管事,一番精挑细选,选中位于永丰巷的三进宅院。
那宅子地段很好,房屋才建了不到十年,但原屋主不成器,滥赌败光家产,还生了一场大病,落下个嘴歪眼斜手脚哆嗦的毛病。
陈进财皱眉劝道:“小小姐,这宅子风水不好,依老奴愚见,不妥。”
夏澜不以为意:“我命硬,没什么好怕的。”
陈进财一噎,顿时鼻头发酸:“……”
小小姐可真是命途多舛,叫人心疼啊!
陈进财对宅子不满,故意把价钱压得很低。
庄宅行急于脱手,怕这风水不好的宅子砸手里,几番拉扯后,以低于市价三成的银子顺利拿下。
签了契书,到官府过了红契,即可申请立户。
银钱开路,事情办得很顺利。
陈进财雇人将房屋仔细打扫,又请大师净宅,各项功夫巨细无遗,这才请夏澜入住。
夏家出事后,夏良遣散夏氏仆人,发还身契,按人头给予银钱,还帮他们消了奴籍。
但因无田无产,那些仆人多半还是四处做工,日子过得反倒不如在夏府时。
如今新主子入府,府中无人可用,陈进财便来请示。
“小小姐,府里需添置人手,您看是去牙行买些仆婢,还是优先用从前府里做事的人?”
夏澜一听这话,就知道夏老爷与夏大小姐生前对府里的下人极好,否则不会都过去十多年了,从前府里的下人还愿意回来。
夏澜想了想,回道:“我不日将去上京,何时回来尚未可知,稍微添几个勤快稳重的人看守门户、洒扫庭院即可,近身伺候的暂时不必添置。”
“是!”
夏澜又道:“你做事周全,我很放心,今后你就任管家一职,替我照看好府里。”
陈进财惊喜交加:“多谢小小姐提拔!小小姐放心,老奴一定用心做事,绝不辜负小小姐的信任。”
夏澜点了点头,又道:“去将你孙子带过来,让我瞧瞧。”
“哎!老奴这就去!”陈进财行礼告退,急匆匆回租住的大杂院。
他身为夏府管事,银钱方面原本十分富足,但儿子摔断腿瘫了,孙子又是个傻的,这些年来硬生生把家拖垮了。
回到家一看,孙子石头蓬头垢面、满身灰土,手里抓着一只死耗子,叽里咕噜的怪叫。
陈进财心口拧着疼,进屋翻箱倒柜找出干净的棉衣棉裤,又去打水给石头洗脸。
“石头,把死耗子扔了,过来洗洗,阿爷带你去见小小姐。”
石头猛的往后退,转过身悄悄将死耗子塞进裤腰里。
陈进财把他拉过去,按着后脖领子给他洗脸。
正月的水冰冷刺骨,冻得石头嗷呜直叫。
陈进财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黑着脸呵斥:“别叫唤!到了小小姐面前,可一定要守规矩,别大嚷大叫吓着小小姐。
小小姐心善,要带你去上京城求医呢!只要你的病能治好,阿爷就是死也能闭上眼喽!”
石头听不懂,但见陈进财语声哽咽,眼圈泛红,怔了怔,伸出黑乎乎的手给他抹泪。
陈进财偏过头,伸袖子揩了揩眼睛,拉着石头坐下,用木梳沾水,把他那鸡窝似的乱发梳理整齐。
换上干净的衣服,带去永丰巷夏宅。
一路上不停的叮嘱石头,不许乱叫,不许乱摸,更不许打人。
“要是惊吓到小小姐,小小姐不愿带你去上京求医,我老头子索性一包耗子药送你去见你爹,我也一脖子吊死,咱们祖孙在下头团圆!”
石头十四岁,比陈进财高半个头,白白胖胖像个发面馒头。
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神似沾着露水的黑葡萄。
歪着脑袋,懵懵懂懂看着陈进财,啊啊叫着,不明白阿爷为什么突然那么凶。
陈进财叹口气,给他整整衣襟,牵着他的手入内行礼。
“小小姐,这便是老奴的孙子,老爷给他赐名叫陈正贤,盼着他堂堂正正,德行贤良。
可惜这孩子没福气,一场大病烧成了傻子,连话都不会说。
老奴给他起了个小名叫石头,只盼着他能如石头般硬实,平安长大。”
陈进财推了石头一下:“快给小小姐磕头。”
石头歪着脑袋,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看了夏澜好一会儿。
然后伸手进裤腰掏了掏,掏出那只死耗子,两手捧着,笑眯眯的递到夏澜面前。
夏澜嘴角一抽:“……”
好家伙!
这要是换成末世前的她,那不得当场狂飙海豚音,再来一段踢踏舞?
陈进财脸都吓白了,一把抓住死耗子扔得老远,劈手一巴掌重重甩在石头后脑勺上。
石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冲出去捡死耗子。
陈进财顾不得他,跪下砰砰磕头,哆哆嗦嗦地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石头他是个傻子,求小小姐罚老奴便是,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