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天,上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南阳侯府少夫人在城外施粥行善,求菩萨保佑世子爷药到病除、长命百岁。
宋氏女新婚夜被下绝嗣药,反而以德报怨,掏出全部嫁妆行善积德,为夫君祈福。
人人都道,宋司业不愧是人师典范,教出来的女儿德行俱佳,当为女子表率。
傍晚粥棚收摊,李嬷嬷带着满身疲惫回侯府,走一路就听了一路。
满大街都在说南阳侯府不做人,宋家姑娘以德报怨,真真是老天不长眼,让好姑娘掉进了虎狼窝。
李嬷嬷眉头一挑,顿觉疲惫全消。
当即决定,明天自掏腰包给狗蛋兄妹俩加鸡腿。
次日,施粥继续,来领粥的人更多了。
虽然不是灾年,又是天子脚下,但还是有数百之众。
昨日买的五百斤米不够,又续了五百斤。
第三日,范氏病情稳定,忙不迭秋后算账。
王婆子哆哆嗦嗦来到海棠院,向宋澜行礼,低头弓腰垂手,规规矩矩跪在一边,连个屁都不敢放。
宋澜主动开口:“夫人叫我?”
“是、是是。”
宋澜波澜不惊:“你去街上转一圈,再去回话。”
王婆子一脸懵逼:“老奴愚笨,还请少夫人示下,该如何回话?”
绿萝没好气的呵斥:“少夫人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聒噪!”
“是是是!”王婆子惊疑不定的走了,缩着脖子揣着手,上街溜达。
很快,她就明白了。
心中又惊又怒,却又不得不对宋澜道一声“佩服”。
少夫人心狠手辣,脑子还聪明,这是完全不给侯府留半点余地啊!
听完王婆子的回话,范氏差点没气昏过去,用力拍着炕桌破口大骂。
“那个蠢货!谁让她去施劳什子的粥!侯府百年盛名,全毁在她手里了!”
王婆子内心哂笑,少夫人可一点儿也不蠢。
从她敢亲手撞晕婆母来看,世子喝下那杯下了绝嗣药的酒多半不是意外,而是少夫人的手笔。
她毁了世子的身体,灭了婆婆的威风,坏了侯府的名声,却给自己挣得个以德报怨、宽厚仁善的美名。
今日之前,谁知道区区六品司业之女是个什么玩意儿?
今日之后,她便是上京城第一贤良淑德的女子。
此时此刻,侯府若敢动她,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言官一封弹劾,足够让侯府吃不了兜着走。
总而言之,少夫人已立于不败之地。
“请家法!我要打死那个贱人!”
王婆子无奈劝道:“夫人息怒,此时若是责打少夫人,只怕……”
“怕什么?她谋害婆母,犯上忤逆,打死她也是她罪有应得!”范氏怒气腾腾,一双眼睛都灼红了。
王婆子皱着眉头,心下不由涌起一阵烦躁。
老夫人去的早,侯爷沉迷炼丹不爱女色,只早年纳过两个姨娘,都是懦弱的。
夫人没在婆母跟前立过规矩,也没跟妾室们算计争斗过,顺风顺水过了大半辈子。
以前倒不觉得,现在少夫人一出手,才知夫人是个没脑子的。
王婆子只得苦口婆心的劝:“少夫人纵有千错万错,外人不知,那便都是咱们侯府的错。少夫人如今施粥行善,博得满城赞誉。这风口浪尖,还请夫人暂且避一避。”
范氏被噎的直瞪眼,好半天才冷笑道:“好!好好好!我便忍下这一时之怒!我倒要看看,她这粥能施几日!待她停止施粥,那些叫花子的吐沫星子淹不死她!”
王婆子无语,只觉得夫人更蠢了。
少夫人用全部嫁妆施粥,撑不了几天便停止施粥,丢的是谁的脸?
嫁妆单薄,那是娘家贫寒,不能给女儿做脸。
宋司业区区六品文官,给不起女儿丰厚嫁妆,倒显得两袖清风,一身正气。
可侯府百年世家,竟要新妇掏出全部嫁妆做善事为世子积福德,却不给无半分帮扶,岂非上赶着让人戳脊梁骨,骂侯府冷酷无情!
这不是自绝前程是什么?
王婆子只得再劝,可范氏懒得听,一门心思看宋澜笑话。
“她既要积德行善,那我这个当婆母的自然要助她一臂之力。你去多找些人,什么残的废的,伤的病的,半死不活的,通通送到粥棚去。我倒要看看,她还能风光几天!”
王婆子:“……”
摊上这么个脑子缺弦、心肝缺眼的主子,她也真是前世作孽了。
出了长青院,王婆子抬脚拐进海棠院,将范氏的计划和盘托出。
夫人不是少夫人的对手,当家主母的位置,不日便要易主。
她开罪过少夫人,不早做打算,一旦少夫人掌家,那她就真没活路了。
宋澜听了王婆子的话,波澜不惊。
喝完一盏茶,才懒懒道:“我乏了。”
语毕,起身朝内室走去。
王婆子被晾在阶前,见宋澜走了,才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开口:“绿萝姑娘,少夫人这是?”
绿萝似笑非笑:“你是夫人的人,夫人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