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铃根本又惊又怒。
她的年纪的确很轻,却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十四岁挂牌子、十八岁便成了角儿,又整日的周旋于各色的男女之间,厮混了这好些年,不满意她的人自然也有许多,但总归不会是个男人。
是时,池塘风淡,又伴虫声,悄然剥下她表情的一角。
“为、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昨天没同沈军长行礼吗?”
她失措的顿了顿,“……还是说,是因为我惊扰了夫人,惹得人不快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想尽力护着夫人的……”
夏一杰端端正正的打断她道:“姑娘,请你慎言。我已说过,是沈军长不满意你而非夫人!更何况,夫人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说得好生有趣!
小金铃眼光一瞬幽暗。
她于是偷偷的打量起夏一杰来,脸是很好看的,俊眼修眉,姑且算得上出挑,应是话本里的少年郎的模样,军装也穿着,却不带着戾气,总之,那模样很讨女人的喜欢。
小金铃不是头一回见当兵的——不过是丘八罢了,男人都一样,惯会为虎作伥、互为掩护,她所以觉得奇怪,夏一杰分明只是一介副官,此番竟不不为了头顶的上司说话,反倒是义正严辞的讲起上司的夫人来,实在耐人寻味。
除非……
小金铃敛起颜色,终于婉婉一笑。
“……好,我知道了。还请夏副官见谅,方才都是我一时失仪。”
她拿捏着分寸,绵绵的退了开去,绝不死缠烂打,柔顺得教人根本挑不出毛病。
夏一杰于是松了口气似的,起身告辞。
他走得很急。
小金铃并未送客,又见他走远了,便一把拆了他带来的东西——一封塞了钱的牛皮纸信封、一双上好的金创药小瓶,另附一张铜皮小帖,落款萧子窈,上头写了些短短的、抱歉又言谢的话。
果然,还说什么沈要送东西来了,不过都是那萧子窈刺探她底细的法子罢了!
小金铃面若冰霜,只管纷纷扬扬的撕碎了那小帖。
远远的,门童一见她似是恼了,便来问道:“哎哟,那上头都写了什么,能把咱们的大红人气成这样?”
“晦气东西!我丢池塘里了,你跳下去和鱼一起瞧去吧!”
小金铃尖声骂道,仿佛那帖子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说罢,她转身便走,头也不回。
汪汪的绿水密密麻麻浮起一张张小口,池鱼像沸水的水泡,一下子将碎纸吮进嘴里,良久,甫定,好似沉尸。
其实,那帖子上什么都没写,不过是她识字不够多,只断断续续的认得一半罢了。
小金铃已然走远了。
是时,一天风露。
晚些时候,岳安城里果然落了一阵小雨。
萧子窈闲来无事,便跑去瞧郝姨做活。
许是秋老虎过罢了,这几日的天气已然转凉,等再冷些,有钱人便要流行穿毛衫了,郝姨贤惠,偶尔在外揽些编织的活计补贴家用,又巧她正抱了两团毛线来织,萧子窈便问道:“郝姨,你织一件毛衣怎么出价?”
郝姨道:“价钱是不高的,几块钱的事情。若是夫人也想织一身来穿,我便不收钱了,只是怕夫人瞧不上我的手艺。”
萧子窈盈盈一笑,道:“不是我要穿,是我最近无事可做,所以也想学学织毛线。”
萧子窈有心如此,郝姨自然是愿意教的,于是一连迭的应下来,复又调笑道:“织毛线其实是不难的,难的是看夫人想织什么。要我说,不如先织一条围巾试试,正好马上天冷了,风大,沈军长每日在外,总该有一条围巾用。”
于是,晚间,沈要下了职,便瞧见萧子窈兴致盎然的迎了上来。
门是她亲自开的——那模样真可爱,只管急匆匆的跑进他眼里,像雨中逢花。
“呆子,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实在有些心猿意马,更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便想也不想的说道:“我喜欢你。”
萧子窈立刻踢他一脚:“又说傻话,我又不是什么颜色!”
话毕,她又踮一踮酸软的脚尖,简直娇气得要命。
“真是个榆木疙瘩,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踢你反倒是我不讨好!”
她原也赤着脚,只趿了一双软底的鞋子,那脚面森森的白,脚跟却踩得微微的红,沈要没作声,又偷偷望定她的嘴——他当真喜欢萧子窈骂人的样子,红唇微启、一张一合,好似索吻。
他于是低下身来,单膝跪地,轻轻握住她的纤细的腿。
然后,指尖游移,连同亲吻一并落下。
“很痛吗?”
他眼光微沉,“下次可以直接掐我的。”
这呆子竟如此缠人!
萧子窈实在被他惹得又羞又恼,便一时嘴硬道:“好没意思得话,我要掐你,难道还要向你先打报告吗?”
沈要巴巴的哦了一声:“那我现在就给你掐。”
正说着,他便要掀起衬衫脱掉,萧子窈微一失色,立刻将他拉住。
“呆子,你故意气我!”
她面色羞红,唇齿都打结,“我是想给你织围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