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冰之声好似枪声,那她的呼唤便微不足道了。
那呆子好笨,简直傻乎乎的,万一他当真去寻了什么窝棚睡下,这会儿若是被冰雹砸坏了,又该如何是好呢!
萧子窈于是不遗余力的叫道:“沈要!你快回来!我不生你的气了,更不会不要你了!沈要,你到底在哪里!”
然,一切了无人应。
萧子窈兀的横下了心来。
她只兜手护住了头脸,便不管不顾的奔出了廊下。
“沈要!沈要!”
她的衣装很单薄,肩量也瘦弱,那密密麻麻的、霰弹似的冰雹砸落在后脊之上,根本疼得要命。
一树树的山茶倒了,萧子窈一见,便不由得更咽了起来。
她于是朦胧着眼睛,远远的看向了那仔鹿的窝棚去。
“沈要?”
萧子窈失魂落魄的唤道。
——仍不得回响。
真可笑。
她分明吃着痛、找遍了西院上下,却左右不见他的影子。
许是恨起了她来,一气之下,便一走了之了罢?
这样也好。
无他,无意,更无忧了。
萧子窈怅然的转过了身去。
谁知,竟是此时,身后顿有呼声渐近。
“六小姐!”
萧子窈掩着头脸,便看不清那来人的模样。
却见一袭黑衣一下子遮天蔽日的罩住了她,只一瞬,她便被人紧紧的拥住了。
“子窈,我在,我在这儿……”
她只隐隐的听得沈要那喑哑的嗓子,一声一声的磨在她的耳畔,似情话。
“……六小姐,那冰雹打人好疼,您难道不疼?”
萧子窈嗫嚅道:“呆子!我当然疼了,疼得快要哭出来了。”
沈要于是护着她,更将她接进了房里去。
萧子窈甫一掀落那黑衣,便瞧见了一双沉寂寂的眸子。
他的模样有些狼狈,头发泞湿了一半,衬衫也浸了水渍,裤子上还沾着几根稻草,脏兮兮的。
她一旦盯得久了,沈要便轻声道:“六小姐,您不用担心,方才那一件外衣是干净的……”
萧子窈不由得凝眉道:“你觉得我嫌弃你?”
沈要默不敢言。
萧子窈一见他如此,便气鼓鼓的骂了起来:“你简直笨死了!但凡是我讨厌的人,哪怕衣装再靓丽整净,我也不愿意挨着、碰着。你究竟听明白了没有!”
沈要低低的哦了一声。
萧子窈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便上前去拽他的衣领,很是轻易的拿下了他。
“沈要,我要你。”
萧子窈恶狠狠的说道,“所以,你要不要我?”
她简直是恶女,威逼利诱、软硬皆施。
谁知,却见沈要目色一沉,又默了片刻,适才吃力的开口道:“不管我有多下贱、多不齿,六小姐都肯要我吗?”
“都要。”
他直觉有些心痛。
欣喜只有一瞬,转瞬即逝了,便裸出了满心的千疮与百孔。
一切肖想近在咫尺,可她却远了。
沈要于是颤声道:“子窈,那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拒绝我、不要抛弃我、不要离开我。”
萧子窈娇笑道:“这有何难?我答应你就是了。”
沈要笑得有些苦涩,只小心翼翼的环抱住了她。
她也许不是故意撒谎的,可他知道一切只是虚妄。
一命堪比纸薄,一诺却重千金。
她还不懂,什么一眼万年、什么一往情深,一旦放在了谎言之前、诺言之前,便都显得太轻易了。
萧子任的尸首也是从偏门抬出去的。
府中不曾备下白纸铜钱,莺儿便空着手,追着那瘦瘦长长的棺材哭了一路。
萧子窈隐隐的有些不忍,却再也落不下泪来。
她于是点住莺儿道:“你好歹也在府中伺候了许多年,更对三姨与五哥照顾有加,我定会将你安置好的。你若想留下,我便像三姨那般的待你,绝不刁难苛责,你若想走,我也不会短了你的银钱。”
莺儿听罢,便奋力的睁一睁哭肿了的眼睛,哑声道:“六小姐,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准我留下来吧!眼下,三小姐还在外留洋,若有朝一日她回了府,见三夫人不在、五少爷不在、我也不在,那她便当真是无家可归之人了。”
此话有些凄厉,更有些意味深长。
谁知,萧子窈并不恼,只哀哀的开了口。
“莺儿,我还在、爹爹还在、帅府也还在,你为何要说三姐无家可归?”
莺儿怯怯的哭了起来。
“六小姐受尽宠爱,自然不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要最亲最亲的人在身边,哪怕风餐露宿,也是有家可归的,不然……”
萧子窈浅笑着打断了她。
“我怎么不懂?那些宠我的、爱我的人,也都快要不在了。”
帅府上下,一片凄冷萧索。
萧大帅只将沈要唤了过来。
房门一开,萧大帅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沈要,我的儿子们死了,现在便轮到我了。我把子窈交给你,你替我看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