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荧幕是明明灭灭的,白色的、女主角的脸,黑色的、拥挤的景,一白一黑,明暗交织。
沈要的瞳子也是明明灭灭的。
他的眼中似是藏着星子,一闪一闪的。
萧子窈兀的烧红了脸。
索性影厅里是黑漆漆的一片,那荧幕的光也是惨白的,她的脸色便不会被分辨出来了。
沈要却只是看她。
他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倏尔勾了勾唇,转瞬即逝的一笑而过。
萧子窈羞赧难当,立刻低下了头去。
复又直觉手心一热,只一侧目,便瞧见沈要不声不响的覆手上来了。
竟是与她若即若离的贴在了一处。
萧子窈心跳如擂鼓,电影里演了些什么一概不知,却不知是怎的壮起了胆子,遽然反攻,一把拧过了手去。
她握住了沈要的手,十指相扣,严丝合缝,不可分离。
萧子窈于是抬起头来,紧紧的盯住了沈要。
沈要已然怔住了。
他挣一挣、再挣一挣,萧子窈却只握得更紧,根本不肯放松,更不准他临阵脱逃。
如此,反倒是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终于深深的埋下了头去。
却说那电影拍得极为精彩。
生于豪门世家的女主角家道中落,不得已为求生计沦为歌女,曾经家境贫寒的男主角却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姻缘天定,二人再度相逢,却因着尊卑有别,终究爱而不得、抱憾终生。
萧子窈看得有滋有味,不由得唏嘘一阵。
梁延便笑道:“子窈如何唏嘘不已?难道是看出了什么名堂?”
萧子窈望着那滚动着剧组名单的荧幕,语气很淡。
“这一部电影分明标的是爱情片,可我压根儿瞧不出一丝一毫的真情。”
“说来听听。”
“什么尊卑有别,不过是借口罢了!”
萧子窈决然道,“如若是我不爱的,皇亲国戚也不嫁;但凡是我爱的,贩夫走卒也嫁。”
那厢,沈要原是一言不发的抿着唇,听闻此声,心头登时烫了一烫。
他偷瞄着萧子窈,却见她是坦坦荡荡的,毫不露怯。
梁延听罢,倒也轻飘飘的笑了一声。
他略有些不屑的说道:“你我二人出身贵胄,岂能与凡夫俗子婚配?不过是你想嫁,难道大帅就会准你嫁?”
“我想嫁谁又不关你的事,反正爹爹也不会准我嫁给你。”
萧子窈嗤笑道,“梁延,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要娶我,那也要将他一起娶进门来。”
萧子窈一面说着,一面向沈要的那一边偏了一偏。
“他是我萧子窈的人,我这辈子都要他守着。拜堂要他守着、洞房要他守着、我生老病死都要他守着。你难道会准?”
话毕,竟是笑盈盈的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裙子,道,“怎么样,玩不起了吧?玩不起就别玩。”
这一场电影看过,萧子窈反倒起了些兴致。
后又去吃了咖啡与牛排,她与梁延对面而坐,沈要横在中间,俨然是一副严防死守的态度。
萧子窈懒得动手,不愿动刀子切牛排,便由梁延代劳。
谁曾想,他那一张牛排切过,正要递与萧子窈去,却被她挥手拦了下来。
梁延不明所以。
“子窈,难道是不合胃口?”
萧子窈摇摇头,又道:“沈要,你先尝一口。”
沈要顺势,只面无表情的叉了一块肉,吃下了,顿了片刻,方才道:“无毒。”
萧子窈于是立刻唤来侍者,道:“再上一份一模一样的给他。”
梁延已然没了脾气。
傍晚时分,梁延将萧子窈送回了帅府。
他的面色不大好看,却始终绷着风度,同萧子窈告了别。
“子窈,我真想不到,你竟然倔强至此。”
梁延咬牙切齿的说,“嫁给我难道不好吗?你我两家握手言和,从此千秋万代,何乐而不为?只要一纸婚书,便可摆平一切的干戈!哪怕你与梁耀……”
萧子窈冷然的打断道:“我与你、与梁耀,根本绝无可能。至于那厚朴与山萸肉的人情,我总会还你的。”
说罢,便是微微的颔一颔首,只携着沈要离去了。
萧子窈甫一回了房里,却是歇也不歇一刻的,直将鹊儿唤了过来。
“鹊儿,你去将库房的账本取来。”
“是。”
鹊儿手脚麻利,速去速回。
萧子窈接过那账本,反反复复的翻了几遭,更执着红笔勾勾画画几遍,终于说道:“这几家铺子不错,你明日得了闲,便去将地契找出来,再请法务所的人来一趟。”
“小姐,您这是……?”
萧子窈淡淡道:“我欠梁延一记救命的恩情,不可不报。我又不可能以身相许,只好把这些地契转给他。”
鹊儿大惊。
“小姐!可这些铺子分明是大帅与夫人每年送给您的生辰礼物呀!”
鹊儿指一指那账本,口中振振有词,“您看这一间、还有这一间……这一间也是!这些铺子的位置都是顶好的,年年都能盈大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