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幼时曾着过一场风寒,小小的年纪,竟烧出了肺炎来。
自此之后,萧大帅便仔细的养着她,更拣了些强身健体的身法教会她,总怕萧子窈赴了萧从月的后尘,终生体弱多病,只能在后宅安养。
索性萧子窈是个有福气的,更是个争气的,髫年之后,身子骨便愈发的强健起来,再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然,哪怕萧子窈再如何有些底子,可说到底,也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儿家。
她冬日里落进冰湖,受尽极寒,不死也残废,总会落下些病根。
昨夜,大夫看过了,便叮嘱了几句。
“六小姐不是第一次发肺病了,以后可要仔细的养着。万一疏忽了,严重成慢性的肺病,可就不好治了。很严重的那一类肺病,兴许要去美国才能有救。”
说罢,复又垂下头去,微微的显出几分吞吐之色。
萧子山皱眉道:“今日你救治子窈有功,我与父亲赏你还来不及,怎会责罚于你。还有什么不好的,你尽管说出来。”
如此,那大夫方才轻声道:“女子是最忌讳着凉的!女子有癸水,癸水来时,哪怕是坐一下冷板凳,小腹也要痛上数日。而六小姐这一回受的是大寒、大大寒!如今寒气伤及根本,只怕六小姐以后……以后……”
他矮了矮身子,斗胆道,“只怕六小姐以后,再难有子嗣了。”
“荒唐!”
萧子山听罢,旋即叱道,“子窈是帅府的六小姐,什么样的大夫请不到,难道还治不好寒症!”
萧子山的身侧,正是那位与他志同道合、关系甚密的吴老板。
吴老板斯斯文文,态度温和,见萧子山动怒,便出言相劝。
“四少莫急。女子大多体弱,你瞧我夫人不也是?她看着健康活泼,却也手脚冰凉,难以有孕,只要仔细的养着便是了。”
有关这位吴老板,沈要多多少少有过一些耳闻。
吴老板年有三十,却娶了一位芳龄十八的夫人,如今成婚已有一年之久,房里却始终没什么动静。
女子无嗣,便是大罪。
倘若换做了旁人,真不知要做出如何的折辱,更要多抬几房姨太太进门。
然,这吴老板却是个痴情的种。
膝下无子,他便乐得专心致志的溺爱着夫人,唯恐宠不坏她,如有旁人多舌,更要替夫人严惩不贷。
沈要于是平白的对这位吴老板很有敬意与好感。
他在意的,从来只有萧子窈好不好,肺炎要不要紧。
至于旁的,能否生育,全然无谓了。
更何况,女子生产是那样的疼,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道,萧子窈最怕疼,他不忍。
他便这样默默的设想起来。
吴老板一张巧嘴,哄人很有办法,萧子山果然受用。
吴老板又说:“不如这样,我推荐一位大夫给六小姐罢。我夫人吃他开的药调理着,眼下已转好许多了。冬天马虎不得,我之后再派人送几件貂裘给六小姐。”
于是,萧子山便同他说了些感谢的话,终于送客了。
而萧子窈,她劫后余生,表里空虚,今日醒了,却根本下不了床。
她昨晚后半夜发了一身汗,到了今日,正浑身黏黏糊糊的,被子也不松软,便唤了鹊儿到床前伺候。
鹊儿取来一件白丝的袍子,为萧子窈仔仔细细的穿上了身,便要去抬被褥更换。
冬天的被褥又厚又重,萧子窈对鹊儿总是有几分情谊的,于是心疼道:“重活你放着便是了,你去把沈要叫过来,让他来搬被褥。”
鹊儿闻言,却是嘴上一吃,道:“……沈要今天不在……”
萧子窈凝眉道:“那他去哪了?”
“谁知道他的,他从不和小姐以外的人多说一句话……”
鹊儿说罢,便哼哧哼哧的搬起了被子。
萧子窈见她奋力更吃力,索性上前帮了一把手。
鹊儿一连迭的劝道:“小姐,你快回去歇着!我做得了!”
萧子窈不同她多讲,只掀起被子的一角,却见那锦被的边上染着一道红褐色的深痕。
这一床被子底色鸾青,绣的又是素色珠花,这一抹绛色的红痕不规不整,旋即显得突兀起来。
萧子窈于是凑上前去,翻来覆去的瞧了一瞧。
“我睡的这一头怎么有脏东西?”
鹊儿一见,便垂眸叹了叹。
“小姐,这是沈要的血。”
萧子窈一怔,复又怒道:“有人伤他!?”
鹊儿摇摇头,却不敢明讲,只好模棱两可的说道:“小姐不知,在您昏迷的时候,沈要的眉骨被划伤了。因着伤口有些深,便汩汩的冒着血,我们都让他去处理一下,可他根本不听,只用毛巾捂了捂便来照顾小姐了……”
鹊儿一面说着,一面偷瞄着萧子窈的脸色,见她无甚表情,方才接了下去。
“谁知,那伤口好不容易凝住了,也不冒血了,可小姐却突然发了寒症,险些咽了气。沈要一准发现了您不对劲,便、便抱着——便为您取暖。他一着急,眉头就皱得厉害,伤口便又破开出血了,这才染脏了被子。”
鹊儿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