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缭绕升腾的白色雾气,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站在白露龙尊身后闯进持明族拜谒大典的年轻人,数万对金色眼瞳扫视了他的全身,宛如川流不息道路上一对对的卤素大灯,正透过朦胧的雾气审视着这位外来者。
白露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被上万双审视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案板上的猪肉,而他们是馋得慌的客人,正打量着她仔细思考要剁下哪个部位包饺子呢。
纵然白露心里清楚地明白,那些目光并非是向自己涌来,而是齐刷刷地打量着自己身后的祖父,可她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这就好比你站在伊拉克两军交火的中心点,你杵在那里就和划分了楚河汉界似的,面对那数千数万黑黝黝的枪口,明知你并非是对方的赏金目标,可谁又能忍住不哆嗦呢?
可转过头来一想,自己身后这位可是正八经的亲祖父,就连那景元将军见到祖父都要老老实实地挨训被戒尺打掌心,那祖父的身份还能有假?
至于那什么龙角和龙尾,自然是祖父他老人家神通广大,念头通达,区区尾巴和犄角自然也是变幻无穷哩。
一念至此,白露一扫几秒钟前的紧张与惶恐,反而双手叉腰,得意地抬起头迎接着众龙审视的目光,浑然不惧,宛如暴雨中的青松。
六双炽烈的瞳孔同时锁定了江凡,那股威严潮水般汇聚而来,持明龙宫殿前忽然静到了极致,大浪翻涌声越发清晰起来,轰鸣入耳。
所有人都看向殿前那已经暴露在阳光里的王座位置,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渐渐的盖过了潮声,纵然白露大人乃如今罗浮持明族龙尊,可事关龙祖,即便是龙尊也不得亵渎,当受古海刑罚。
“白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敖霜望着那两道身影,说话像是往外艰难的吐出一个个石子。
她自然知晓自家这位小妹心智单纯,没准就是一杯奶茶就能哄开心的主,哪天成了杀人犯的帮凶还浑然不知的那种。
可事关龙祖大人,她这蠢龙脑袋莫不是被星槎撞了不成,这年轻人虽俊美,可没有半点我持明族人的特征,就连往脑袋上插两根珊瑚的老套伪装都不愿意用,莫不是认为我持明一族全是瞎子和傻子?
敖霜冷冷地打量着那道浑然散发着懒散气息的身影,挂在腰间的长剑已经微微出鞘,亮银色的剑刃闪烁着寒芒。
哦?就这等模样还敢妄自伪装我龙祖大人?
白色长袍上略有褶皱,显然是往日里懒惰,乃粗鄙之人,过分自信的认为我持明族皆乃白露智商之流,此乃无谋愚笨之人,腰间与背后并无携带任何兵器,柔弱之流此乃无勇之人。
如此懒惰粗鄙且无勇无谋之人,安敢冒充龙祖大人?
她腰间的长剑悄然无息的缓慢拔出,寂静的龙宫殿前只剩下呼吸声与潮声,森冷的剑气宛如丛林中的毒蛇般蓄势待发。
这时候那冒牌货动了,他整了整自己的长袍,而后狠狠地揉揉白露的脑袋,向前迈了几步,抬起头缓慢地扫过一列又一列的队伍。
那目光尖锐到了极致,与之对视的人像是被针扎了眼球似的,也像是直视太阳一般,只感觉眼睛灼热而刺痛,惧怕的情绪从心底如火山岩浆似的喷发。
敖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她忽然发觉自己凝聚的剑气如蒸汽般烟消云散了。
她想拔出剑来质问这人究竟从何而来,冒充龙祖又有何目的,可她的手臂此时却不听使唤了,任凭她如何发力也无济于事,只是握着剑柄在发抖。
他缓慢地扫视全场,像是秦始皇站在百万秦军面前检阅军队,已无人胆敢应其锋芒,只有躲在他背后的白露安然无恙,还探出头来向敖霜等六位龙尊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那个在敖霜眼中无勇无谋的懒惰男人轻轻的捋了捋头发,原本平静的古海开始剧烈的翻涌,滔天的大浪源源不断地拍打在龙宫四周的墙壁上发出打雷似的轰鸣巨响,鳞渊境洞天内漆黑色的夜与炽烈的日交替闪烁着,无与伦比的威压疯狂宣泄。
他黑色的瞳孔紧缩了一瞬,在一阵骨爆的轰鸣和炽烈的心脏泵动声中,金色的瞳孔燃烧炽盛,宛若漆黑夜色孤岛中不灭的明灯,翻涌滔天的古海之水在他的身侧如舞女般尽情舞蹈,所有人体内的血正在沸腾,心脏剧烈跳动似要突破胸膛。
那是古海在沸腾,乱流的水幕逆着往天空中流动,立柱般粗的雷龙在天空中狂舞,无与伦比的威压向鳞渊境的每一个角落奔涌,所到之处,不朽的龙裔们皆向着王的方向跪拜。
在璀璨的光束与漆黑的夜色中,他抬起头轻笑,黑色的头发瞬间披肩而下如泼墨般飘扬,古海之水汇聚成飞龙疯狂地在他头顶盘旋,最后从天而降如碎片般一块一块的汇聚为龙角,内蕴星辰闪烁。
所有人都被忽然闪烁的耀眼光芒刺得闭上了眼,可在几秒钟后有人缓缓睁开眼,却发觉整个鳞渊境内已经被白色的光点所占据,有纯白色的羽毛被风吹到了古海的浪潮中,原本凶猛的海忽然安静了,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敖霜望着那道人影久久地出神,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那道威压圣洁的身影是用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出来的,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