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舞厅,华灯初上。
红牡丹一袭红裙出场,观众视而不见,连个掌声都没有。
自从白玫瑰小姐来了,红牡丹彻底沦为陪衬。
每天都是先出场唱着千篇一律的夜上海,毛毛雨,假惺惺之类的艳词俗曲。
“这个红牡丹唱三首歌,白玫瑰就会出来唱烟雨蒙蒙了。”
“山水一重重,烟雨一重重,真好听,比夜上海好听多了。”
“是呀,整个上海滩只有这里能听到烟雨蒙蒙,听说还是白玫瑰亲自写的。”
“不会吧,一个歌女能写歌填词。”
“什么歌女,人家是歌星,据说还考上海艺术学院音乐系,只不过没钱上。”
“还是个大才女,太可惜了,放古代说不定是个李清照了。”
“不只是个大才女,有人说还是一位千金大小姐。”
“怪不得,我一看白玫瑰觉得高贵无比,不像红牡丹,美到美了,一股俗艳风尘气。”
“红牡丹怎么能跟白玫瑰比,白玫瑰可大才女,红牡丹这种估计不知被多少大佬给睡过了。”
客人话题离不开白玫瑰。
秦五爷为了捧红白玫瑰,在江湖上买了不少流量,请了不少人打造人设。
总之,白玫瑰身世坎坷,才华与美貌无双,零花虽堕风尘,犹如白莲清洁高贵。
红牡丹在台上,依稀听到客人说到不知被多少睡过了。
她双目不由红了。
“我没有……,算了,我只是来唱歌的,唱歌吧!”
红牡丹俏目似有泪光,变得雾气蒙蒙,神情似怨似怨。
要是换成个性极强的依萍,被人诋毁清白肯定要下台和客人起争执,而她只是选择唱歌。
“啊啊啊!”
不得不说,红牡丹的嗓音也是极好的,不然不会被秦五爷看中了。
秦五爷看人如同龙四赌钱,一个从没有输过,一个从来没有看错过。
今天,红牡丹才舒歌喉,只唱了啊啊啊,全场便突然一静。
“怎么回事?伴奏变了,好像是首新歌。”
“红牡丹也唱新歌了,她配唱什么新歌,郎呀郎,小妹妹我给你摸摸亲亲这种。”
红牡丹继续唱:“有谁能够了解做舞女的悲哀,啊啊。”
台下,一位正陪客人跳舞的舞女突然一震。
“舞女的悲哀,红牡丹在唱什么,谁能了解我们的悲哀,大上海虽大,十里洋场虽美,但我们舞女只是有钱人的玩物罢了,这就是舞女的悲哀。”
“流着眼泪,还要笑嘻嘻!”
……
不知不觉,随着红牡丹悠扬的歌声,大上海所有舞女身形变慢,目光泛泪。
这首歌,唱到她们心里,是一首为舞女所作的歌。
“脚步开始摇动,不管他人是谁?人生是一场梦。”
短短三四分钟,仿佛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被迫沦落舞女。
初入欢场时忧伤,充满泪水,无人理解,带着辛酸和不甘成为舞女。
她想逃离舞厅,逃离生活,但为了生活又无奈赔笑。
最终,灯红酒绿,舞女看透世情,微笑与客人跳舞,眼神却充满麻木,只当人生如大梦一场。
从悲伤到抗争,最后看透世情,全当大梦一场。
短短歌词,写尽舞女一生的心情。
…………
正在等白玫瑰出场的欧阳汉摇晃着红酒。
红牡丹一登场,他直接忽略了。
“不过是个唱靡靡之音的歌女罢了,上海滩竟是这样的歌女,浪费了自己的好嗓子。”
他在等白玫瑰上场,红牡丹不是倒味的前菜。
三四分钟后,欧阳汉变得失神落魄。
“舞女的悲哀,这是一首唱给舞女的歌,境界比周歌后的天涯歌女更胜一筹。”
“天涯歌女还是脱不了民国妹呀郎呀的小儿女,比不上此歌以最低贱舞女身份,唱尽无奈,唱尽悲欢。”
上海的歌,不,民国的歌,大多还是郎情妾意的鸳鸯蝴蝶派。
有几个大作曲已经开始升华到唱世间百态的地步。
如同普通诗人写诗喜欢写帝王将相,到李白杜甫白居易这种境界,反而喜欢卖炭翁,渔家傲了。
音乐也未必光盯着男女那一点事儿,可在民国,偏偏多数音乐就是郞呀妹呀的,听得欧阳汉都烦了。
唱舞女的歌,让他精神一振,如同打开了新世界。
“好好,人生如梦,人一生苦乐参半,谁又能安,舞女也好,大元首也罢,不过放下眼前事,一舞尽兴罢了。”
欧阳汉突然把先前一股怀才不遇,生错了时代的悲愤思想抛开,拼命为这首鼓掌。
他一鼓掌,大上海全场起立,掌声雷动,喝彩声此起彼伏。
尤其是场中舞女全都眼含泪花,情绪大受触动,心灵久久不能平静。
…………
文才与秦五爷相视一笑。
“许先生,许顾问,果然大才,舞女这首歌,能把红牡丹捧起来,佩服佩服,令老朽佩服呀!请先生多作曲,让大上海舞厅,不大上海艺术中心红遍整个民国。”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