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母”是西州城的神明,也是渔民每日出海前必会烧香磕头跪拜的威严所在,西州城的百姓能够如此称呼她。
想来的确是已经将夏知元抬到了一个无可企及的高度。
同样这也是一把双刃剑,有好处也会伴随着坏处。
面对西州城百姓的褒奖,夏知元并没有得意洋洋飘飘然,大抵原因是,这些案件,她自己并没有亲手处置过,只不过是还了百姓一个公道。
“感谢大家如此爱戴,只是我实在是受之有愧,这本来是县衙该做的事情,如今…不过是把这些公道还给了西州城的大家。”
夏知元看着人群,忽然计上心头,既然百姓的呼声如此兴高采烈,那自己何不做一个顺水推舟之情呢?
将修复、铸造城墙的计划提前,这样便可以一举两得,自己之后就不用费尽心思思考该如何让西州城的百姓答应重新筑城、整改街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既然现在民心大振,那自己就该乘胜出击,不能放过此次机会。
“诸位说起螺母娘娘,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前几日夜里,我梦到一穿碧色衣裳的仙女对我说,西州城有难…唯有百姓齐心协力,方可化解。”
这句话一出,整个县衙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尽数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在心中纷纷猜测…西州城能有恩人至此,想必一定是螺母感应到西州城百姓的苦楚。
“大人请说…只要是螺母娘娘的吩咐,我们平头老百姓一定齐心协力…助西州城渡过难关!”
“大人说的是!螺母娘娘在天上看着呢,我等…一定肝脑涂地!”
将螺母娘娘搬出来这招果然有用,夏知元毫不心虚,人呢,为了达到目的,偶尔撒一点小谎,那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自己平日里就没少骗殿下。
她向前走了一步,下了一步台阶,几乎站在了西州城百姓的中间。
人群寂静,无数人都在等着夏知元开口说话,他们眼神中闪烁着期待,又有些跃跃欲试。
不知道,大人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想必大家都知道,西州城外水匪猖獗,近日郊外接连几个田庄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袭…大家辛苦一年到头,这些血汗粮食却偏偏让穷凶极恶之徒得了便宜。”
此话一出,人群愤慨,甚至还有一妇孺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面色憔悴,眼睛肿的跟个核桃般大小。
用手掌揉着自己孩子的额头,凄苦道来:“大人…我家那汉子,不过是平日里…去郊外收些爽口瓜果…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撞上了那些挨千刀的…而今,连尸首都找不到…”
“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这日子可怎么过…”
“大人,一定要将那些杀人魔头,尽数抓回来…好慰藉亡夫的在天之灵!”
几个街坊邻居,看她如此悲伤,纷纷心中一软蹲了下来,用手拍打着肩膀,有人搀扶着她。
“是啊,大人!西州城水匪一日不除,西州城就永无安宁之日!”
人群中显然已经陷入了气氛之中,抛砖引玉,时机已然成熟。
夏知元很是满意,继续说道:“正是因为水匪如此凶残,所以,县衙打算出手治理。”
姗姗来迟的县衙老爷听到夏知元。这句话就只觉得两眼一黑,脚步一软,黑色的靴子在青石台阶上摩擦了两步,整个人摔倒了下去。
还好身后的捕快跟着及时,一下子就将县衙老爷给接住了,两人将县衙老爷搂在怀中,只听得县衙老爷一个劲儿的大喘气,喃喃自语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县衙本就没什么油水可捞,还要花钱养着这么一大帮人,若是派遣西州城仅剩不多的官兵,主动出击前去剿匪。
那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之前文王还在西州城时,王爷手中有大批军队,这群水匪自然不敢前来放肆,可是现如今王爷都已经锒铛入狱。
这军队,自然也就充了公。
有他们西州城什么事儿吗,更何况,西州城近几年来收成本就不景气,县衙有大部分赋税要上交给文王,牙缝里再怎么抠,都抠不出来了!
这朝廷来的命官真是好大的官威,张口就来…也不想想县衙究竟负不负担得起,组织军队,那么多张嘴,要吃要喝要拉要撒,地主家都没余粮了!
“大人尽管吩咐,只要我们老百姓能够帮上的,就一定冲锋陷阵!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对啊,大人尽管吩咐!”
夏知元继续朝前走着 ,走进了人群中央,这最后一把火由她来点燃。
“大家可知,抵御水匪外邦的侵袭,最重要的,不是主动带兵出击,而是——先铸造城墙,有容身之所。”
听到这话,百姓们的表情霎时间就变了,修复城墙那可不是动嘴皮子的事情,是真的要掏雪花花的白银,他们现在仍然是穷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还顾及得上这些?
况且,直接派兵出击,一把火将那水匪的老寨子捣毁,岂不是更加省事。
将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夏知元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意外,人群的嘈杂声音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就像石子落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