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的质问,让牵着灰狼的女子停住了不屑一顾的反问。
如今荒年肆虐,就连临沧府那些富裕人家手中都没有多余的粮食,又遇大雪连绵,相比秋爽之际,山中的野味更是少了一半。
想要弄到更多的粮食,那确实,只有朝廷手中才有。
更何况,在大雪连绵的山中打猎,也是个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干活,如若稍有不慎,被困在大山之中,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身为统领一寨的寨主,焉能不知?
“你说你是朝廷的人,那你有什么证明,不会是空手套白狼吧?”
“若是不能拿出证明,我现在就是一刀砍了你人头落地,朝廷又能拿我如何?”
“反正是不敢攻上来!”
两人屹立在风雪之中,说了许久的话,自然也吸引了不少龙牙寨巡逻的土匪向这边靠近。
他们猫着腰,手中摸向自己别在腰间的大刀,脚踩在厚重的积雪上,发出坨坨积雪声。
逐渐的向寨主靠近。
夏知元却丝毫不惧怕,这群土匪若是有意杀自己,那早就该动手了,何至于和自己婆婆妈妈至现在。
杀戮是最低级的手段。
言语,才是攻心之计。
看着围上来的火把,在雪夜之中摇曳,夏知元手指微动。
“那好,你可识得此物?”
一枚墨色的令牌从她的袖子中掏出,寒风中,令牌微微摆动,火光的映衬下那两个金色的字体熠熠生辉。
“令牌…”
对面的女子一皱眉,她自然识得令牌上的两个字——长霖!
这乃是当今长仪长公主的名讳,普天之下能够镌刻这两个字的作坊,恐怕只有皇家工造局才能做到。
那令牌上面雕工精刻,一只狴犴攀岩而上,吞口黑石,眼珠子似乎是两颗黑漆漆的珠玉宝石,在这漆黑的夜里折射出光芒。
它就像是活过来一般,正威风凛凛,虎视眈眈的审视自己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此等工艺,若是也能作假,那这大梁王朝恐怕真的要易主了。
“若我猜的不错,这是影卫的令牌,只有当今长公主殿下手中才有?”
“可你…”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人怎么看都和传闻中的长公主不一样,一股病怏怏之态,就像那戏本子中所说得了相思病的员外家大小姐。
“我的确不是殿下,但我是奉殿下所托而来,并非是临沧知府那个草包老头子。”
用‘草包老头子’称呼临沧知府,这样的大胆之举,恐怕也只有殿下身边的人才能做到。
这称谓倒是让她信了三分,毕竟朝廷中人都散发着一股臭不可闻的迂腐气息,容不得他人反抗。
听他们土匪说上一句脏话,那些个白面书生都要浑身气的哆嗦,双腿一蹬,脸红脖子粗。
“这莫不是假的吧?”
只见一穿着厚黑貂裘的男人从土匪之中走了出来,他一抬眉,面颊清俊英朗,和这些粗犷的土匪并不属于同类中人。
想来他应当是南方人士,并不属于这北境之地土生土长的百姓。
他吐字清晰,不带着北境人的口音,也没有带南方人的腔调,反而用的是字正腔圆的官话。
这模样应当是读了几年书,更或者参加的科举,说不定是秀才。
“长公主殿下如今在今洲城的皇城之中,内忧外患不断,怎会将如此重要之物交予你的手上?”
“那些黑甲影卫,对于长公主来说是握在手中的最后之刃,怎会轻易交予他人?”
对宫中事物,知之甚详。
这人的来历恐怕没那么简单。
也难怪会让龙牙寨这群看不起文人雅客的土匪奉为座上宾。
夏知元并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安静听完,因为这人提出的质疑,都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但如果,你是传说中的那位——殿下眼前的红人,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消息这么灵通吗?
今洲皇城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看来是山人自有妙计。
“不过我想知道,今洲城到临沧府的距离,就算是快马加鞭,那也要一年半载,你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出现在此。”
“难不成真有朝野上下所说的那般玄乎,你会巫蛊之术?”
巫蛊二字,在朝廷中都备受人忌惮,更何况在迷信的民间,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这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若是听说谁会巫蛊之术,必然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尤其是在夜晚,山上的枯枝晃动,白惨惨的一片,饶是胆大杀人如麻土匪,也顶不住鬼神之说。
开始疑神疑鬼,抬头四目相望,看着彼此的面容,心有余悸。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此番来能给你们带来什么。”
夏知元并不害怕这些人往自己身上灌什么巫蛊之术的名头,说不定还是什么好事呢,反正这些人也伤不到自己。
听到她这话,男人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踩在积雪上,又朝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寨主的身边。
任凭风雪裹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