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激怒陛下吗?
三人一阵暗恼,却也明白,终究原因还是内阁虽实质上已是百官之首,但六部这些尚书还是不服的。
因为名不正、言不顺。
更因为在无比强势的陛下威严下,内阁不够强势。
内阁不够强势,六部等尚书自不会服内阁。
这等大事,他们当然要出面。
否则就等着被天下学子唾骂、甚至身败名裂吧。
衍圣公、孔家的影响力,便是这么恐怖。
面壁的刘瑾、曹佑翔也忍不住余光交汇,露出一抹不屑。
愚蠢。
“你们也是来问朕为何捉拿孔家父子?也是来为他们求情的?”朱厚照不等众人行礼,便直接喝问道。
那股怒气毫不掩饰,让马文升等人立即一虚,不敢应是了。
可想想孔家的影响力,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那你们也都知道孔弘绪少年时滥杀无辜,知道孔家里做了很多残害百姓的事了?”朱厚照忍着怒火、又一次问道。
马文升等人很想说不知道,可真的不知道一点吗?
这时候要是欺骗陛下?
他们本能的不敢,所以只能低头沉默。
“好、很好,哈哈哈。”朱厚照怒极而笑,咬牙切齿道:“这就是我大明的大学士、尚书们。
知道有人犯罪,却不管。
朕一派人捉拿,便立刻前来质问求情。
你们是我大明的官?还是孔家的官?”
最后一句,如雷霆炸响,恐怖的压力施加到刘健等人身上。
十几个人当即统统跪下,脸色皆是变得苍白。
“陛下还请息怒,臣有言要说。”刘健无奈、第一个开口道。
“说。”朱厚照瞪去,大有一副你说不好,朕就绝不放过你的姿态。
“陛下,衍圣公少年时所发生的事,说他滥杀无辜,臣等的确都有所耳闻。
但并没有真凭实据,宪宗当时也没有因此惩罚衍圣公,直到后来逾越时,方才剥夺其爵位,令其弟继承。
先帝十一年,下面官员说是衍圣公已经改正,先帝才宽恕他。
十六年,先衍圣公逝世、无子,无奈之下、令其恢复爵位。
陛下,从法理上来说,衍圣公年少时是犯了错,可他已经被宪宗惩罚。
改正后,得到了先帝的认可。
不能再以往日的过错,而现在捉拿他。”刘健冷静着、一句一句道。
“呵,你这是将责任都推到我爹、我爷爷身上去了?”朱厚照冷笑一声,心中感到一股厌恶,“还要,不要跟朕扯什么法理、证据。
朕告诉你们,我爹、我爷爷糊涂,怕什么孔家的影响力,朕不怕。
敢杀害我大明百姓,不管他是谁,过去了多久,他都得死。
证据?呵,都过了几十年,你跟朕说证据?你当朕是迂腐之辈吗?”
刘健心里一阵发凉,他深切感受到了来自陛下的厌恶。
这一年多来,朝廷发生了这么多的改革,他几乎次次劝阻,陛下都没厌恶他。
他没想到,竟会因此事厌恶。
可他也没有办法,这些话他必须要说,否则他们来这里询问、求情的依据就没了。
而他是百官之首,也必须由他来说。
“臣绝不敢将责任推到先帝、宪宗身上,但陛下问臣等为何前来询问、求情,这便是其中原因之一。
而对孔家之事,不敢欺瞒陛下,臣等或多或少皆听过一些。
可陛下啊,便是知晓,满朝上下、谁又敢去查呢?”刘健无奈之下,直接坦然的说出了实话。
朱厚照双眼微微一缩,不敢?
“从太祖时到如今,孔家之中一直在发生着不法之事。
可他们是圣人后裔,大明所有读书人都是孔圣人的门人、弟子。
查孔家、那岂不是欺师灭祖?
陛下,臣虽然知道您不爱听,但是孔家的影响力遍及天下,绝不能轻动啊。
否则必将朝野动荡,导致仇者快、亲者痛啊。
臣请陛下三思。”刘健叩首一拜、肃声道。
“臣请陛下三思。”李东阳等人跟着叩首道。
“不用三思了,朕已经有了决定。”朱厚照毫不犹豫,定声道:“都先起来吧。”
刘健等人一怔,让他们起来,这是不生气了?
十几个人猜不到,但还是站起了身。
朱厚照的目光从刘健开始,一一扫过了每个人,认真道:“你们这些人,知情不报、还找那么多理由,朕很是厌恶。”
毫不客气的话,让十几人脸色更苍白了。
“但是···”朱厚照声音又有些低落,透着几分无奈,恨铁不成钢,“朕知道,事情最大的原因,不在你们。
从太祖就有错,太祖顾忌这顾忌那,不敢直接把孔家给灭了,还给什么衍圣公的爵位。
一直到我爹,没有一个敢的。
当老大的都不敢做,你们更不敢了,朕能理解。
所以这一次,朕饶过你们。”
虽然话很粗鄙,不敬祖宗。
可刘健他们都升起了一股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