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急转,荼九面上却神色如常,并未提起只言片语。
文许青好似也不记得之前的事一般,只顾着打量眼前的情景,对推他之人绝口不提。
或许他不是不提。
荼九若有所思的走在对方身侧。
而是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那边似乎有东西?”
沉默了一路的文许青忽然开口,指向远方:“好像是一座桥?”
说到地府里的桥,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座奈何桥了。
荼九远远看了一眼,加快速度赶到桥边。
只见那虹桥青石铺路,桥下五层石阶,中央被一道人骨锁链分为左右两条道路,桥边还有一条隐藏在氤氲水雾中的铁锁,其上乌光沉沉,血迹斑驳。
这桥明明不长,可二人站在这头,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头的场景,实在诡异莫名。
桥头立着一块丈许高的石碑,上书古朴二字——‘奈何’。
“果真是奈何桥。”荼九打量着四周,脸色越发沉凝:“也太过冷清了。”
没有排队轮回的阴魂,更没有守望在此的阴差孟婆,这里孤寂的像是千万年来都不曾热闹过一般。
“地府到底遇到了什么?”文许青驻足桥头,疑惑的低声自语:“那么多强大的阴神鬼差,难道全都罹难了不成?”
“我们一路走来并未发现半点打斗痕迹,与其说他们遭遇了什么危险,倒更像是地府的所有神魂突然消失了一样。”
荼九蹲下身在青石桥面上抹了一下,盯着指腹上一抹浅浅的浮尘,眼眸微眯:“看来他们离开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
久到清尘阵法无人维护,连奈何桥上都落下了尘土。
“要过桥看看吗?”
文许青本能的抬了抬手,却在鼻梁前落了空。
他不由叹了口气,颓丧的放松了挺直的脊背:“麻烦,太麻烦了——”
“都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怎么没人说说,要是这个高的都倒了,该怎么做呢。”
“我只是个二十六岁的凡人宝宝而已,这么重的担子要是压在我肩上,恐怕要英年早逝——”
波澜不惊的碎碎念萦绕耳旁,荼九瞥了眼跟在自己身旁,步伐懒散的走上石阶的身影,不由翘了翘唇角。
时过境迁,这世间的用词用语越发有趣了。
笑容还未落下,一只手臂忽然横在身前,他不禁怔了怔。
“荼先生。”
文许青垂着眼,有气无力的道:“地府之事事关苍生,与你等厉鬼却有益无害,此番前往,生死难知,陛下手中还有万千阴兵需济养——”
“不若,就此止步。”
荼九意外的挑了挑眉,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青年一般,神情古怪:“你在护着我?”
任谁都知道,往前的路通向深渊,便是相互扶持都难言苟活,这小道士却拦着自己,要一人前往?
之前到没看出来,这人竟还有一副为苍生舍命的气魄和舍己为人的精神?
文许青忍不住呛了一下,耷拉着的眼皮抬了抬:“别想太多,我只是担心你出了事之后,那一万阴兵无人管束横行人间,以致生灵涂炭而已!”
荼九扬起眉尾,尚未开口,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身旁传来:“屁大点事唧唧歪歪半天,这是你俩打情骂俏的地方吗?”
一道黑影由地面升起,仿佛污泥塑做人形:“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文许青一听这声音,顿时沉下脸来:“你出来做什么?!”
黑影、或者说魔头一身黑衣站在两人面前,脸庞藏在兜帽的阴影中难以分辨相貌,只能听见他和文许青相似的声线,以及格外不屑的语气:“哟,终于敢搭理我了。”
“我还以为你还是不敢和我说话呢。”
文许青冷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敢的?”
“倒是你,之前背后推我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出来,真当我拿你无法吗?!”
没错,他早就猜到之前把他推进通道的就是这个一直缠着他的魔头,虽然这家伙不动手他也会跟着一起前往地府,但这可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更何况,之前二十多年,自己被这玩意念叨的从来没有睡个好觉,之前在人间时,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察觉魔头的存在,更没办法逼对方现身,如今魔头却自己出来了,新仇旧恨,他可不会轻轻放过。
这两人你来我往间,荼九却丝毫没有对这人的出现感到惊讶。
他更好奇的是这个人的身份,听两人的交流,这个黑衣人应该一直跟在文许青身边,可自己之前却没有半点发觉,直到对方主动现身推了文许青一把,更重要的是,他十分好奇,这个人,为什么长了一张——
与唐宇成别无二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