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芯片的位置应该对其他人保密,不过宁渊此时心情很好,倒不介意为了取信荼九而暴露芯片的位置。
毕竟他离开以后,完全可以再次更换芯片的位置,没必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让对方的心里落下疑虑。
荼九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并没有迫切的验证对方话语的真假——哪怕他这阵子的忙碌就是为了这件事。
但就像他之前表现的,自己加入无间,为的不是在这个庞大黑暗组织中获得地位权势,只是为了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
所以他只是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仿佛只是在确认男人是不是在欺骗他,便随手把自己的卡片放在桌边:“等我画完这幅画,你再教我怎么上无间的内网,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宁渊看了一眼备受冷落的卡片,无奈的摇了摇头,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冥曹身份,居然还没有一幅画重要?
他轻轻拥着对方,安静的看着斑斓的色彩浸染画布,奇幻的风景在细致的描绘中缓缓呈现。
画布之上,一半是繁华的都市,走在其中的却是狰狞的怪物,他们目光森然的看向另一半的画面,神情可怖。
一半是暗沉的地狱,岩浆流淌,挤满伤痕累累的人群,他们伸长手臂,似要穿透画纸,寻求解救。
荼九落下最后一笔,满意的打量了几眼:“很好,最近的事给了我不少灵感。”
他侧头看向安静的男人,仿佛在寻求认同:“你觉得怎么样?”
“说实话,我不太懂画。”宁渊认真的看着繁复的画面:“但也能看出你画的很好。”
按照青年的性子,他觉得这幅画想表达的应该是:
“人间与地狱,恶魔在人间,人类则身处地狱……”
“正如我们眼前这个人间,一样的令人作呕。”
荼九不由轻笑一声,目光划过未干的画布:“知己先生,你确实不怎么懂画。”
他仿佛随口这么说了一句,便接着道:“行了,不为难你,带我去内网逛逛吧。”
宁渊皱了皱眉,认真的看了几眼油画,显然不怎么服气的模样。
荼九忍不住笑了一声,推着他站起身:“走吧,你研究我就行了,研究画做什么?”
“去我家还是你那,总不能随便找个网络就能登录内网了吧?”
宁渊便不再探究,伸手搂住他纤瘦有力的腰肢:“当然不可能,你那里的电脑和网络没经过特殊处理,去我那吧。”
“既然知道,就自觉点。”荼九随着他的脚步走向门外,语气随意,颇有几分颐指气使的意味:“快点把我那边的东西给改了。”
“好……”宁渊无奈的拉开车门:“我的小少爷。”
荼九微抿红唇,嗔怒的望了他一眼,羞恼的模样说不出的动人。
宁渊不由自主的笑了一声,坐进驾驶位:“坐稳了,小少爷。”
“闭嘴吧。”荼九不甘示弱的道:“老管家!”
被小了十二岁的青年戳中痛处,宁渊不由垂下唇角,用力踩下油门。
“宁渊!”
一声惊呼从突然窜出的车子中飘出,又很快消散在被扰乱的气流中。
穿着快递制服的男人转出拐角,望着转眼间远去的车子,抬了抬帽檐。
他缓步靠近画室大门,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密码锁,就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几个数字。
“滴滴……”
锁舌收缩,大门敞开一条缝隙,高大的男人轻盈的拉开门钻了进去。
“咔哒。”
大门重新闭合,画室门前再次恢复了安静。
丰江冉垂着头,很快走到了荼九两人刚刚离开的房间。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那幅尚未干透的油画。
“这是……”
望着画布之上错位的景象,他不由微怔,继而苦笑:“这可真是意料之外。”
他不懂画,但却莫名看得懂对方在画中表达的情绪。
看似错位的两个世界,却全是表象。
人间的怪物看似狰狞,看向地狱的目光却是平和而包容的。
地狱的人类看似可怜,伸出的手却长着利爪,分明是并非为了求救,而是为了拖人下水,可却被这薄薄一层画布阻拦在了画中。
在作画的人心里,这个人间虽有万般不好,却仍旧有那么一道温柔目光注视着他,阻止了他心中的恶意破土。
丰江冉轻叹一声,心中的线索越发明晰。
他正要移开注视着油画的目光,却突然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顺着画中人类所指的方向看去——
左后侧是一个书架,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以及一些装饰的花瓶摆件。
他扫了一眼画架旁的猩红花束,以及遗落在桌角的黑色卡片,并没有擅自触碰这两样东西,而是回身靠近书架,在上面四处摸索起来。
“叮当~”
一声脆响。
他拿下花瓶的手顿了顿,拔掉了其中插着的向日葵,倒出一个老式的直板按键手机。
看来,自己的来访,依然在那个人的预料之中啊……
那位聪明的、冷血的、任性的荼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