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成为怨灵，都有过不去的事情。
第一次提的要求，基本都带着强烈的情绪，完全没有操作性。
徐寻南眼皮都不抬，慢吞吞地说。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帮你把居次给剁了。至于宋明广，居次死了，他只有反抗匈奴一条路可以走。大顺朝不信任他，匈奴要替女儿报仇，两边拉锯，部下必反。你去奈何桥边等着，孟婆是个八卦精，你与她聊聊天，很快就能看他过来。”
这阴险的哦。
鹿攸宁心头啧啧。
龙傲地也在看热闹，此刻也是相同的感叹，“你们人族真是阴险哦。”
鹿攸宁呵呵，“不然呢？”
龙傲地想一想，似乎也只能这么干。
怨灵似乎愣住，“还有……”
徐寻南淡淡看她，“你用了居次的身体，在这里待了三个月，随意打杀，还有你没报的仇吗？”
“还有杨寿。”
怨灵咬着牙齿，恨声道，“本来我不会来高阙城，但是杨家在朝堂告我娘家阴谋造反，我不得不带着儿女离开京师。我要杨寿死。”
“不行。”
鹿攸宁出来反对，“杨寿在高阙城，根本不知道京师发生的事情，不能因为他姓杨，你就要他的命。”
怨灵突地抬起头，直勾勾地对着鹿攸宁，“我的儿子女儿也不知道高阙城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们都死了。杨寿为什么不能死，你说，他为什么不能死？！”
这小道理讲的，一般人还真是回答不了。
但是鹿攸宁是学霸，逻辑感极强。
“确实，你儿子女儿不知道高阙城发生的事情，他们死得冤枉，所以我们要替他们报仇啊。杨寿也是无辜，如果他死在你的手里，我们一样要替他报仇。哦，你杀过他一回，他命大没死而已。”
“说得好。”
龙傲地在识海里点了一声赞。
怨灵像是呆了，隔了好一会儿，她幽幽地说一句，“我想见明广。”
这个可以帮她实现。
*
事情一桩一桩地办。
渡化怨灵最重要的是化解她的怨气，所以过程走得很官方。
鹿攸宁把杨寿叫过来，时间地点人物等等都交待清楚。
杨寿整个人僵住，但他没有耽搁，奔去查探事实真相。效率是高的，晨曦初起的时候，事情就水落石出。
怨灵没有讲完的故事，是居次不仅杀了她的儿女，还找了整队人马轮了她。
她死不瞑目，最终化为怨灵。
杨寿去了宋明广的营房，哭着讲完整件事情。
居次这个恶女人啊，在荒园子里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来了。
她看到的是宋明广的冷气森森的面孔。
“为什么？”他问。
居次惨笑了一声，“因为我嫉妒，而且我想，如果她死了，你是不是会爱我一天？”
宋明广摇头，然后拔出宝剑，“你救了我的命，其实害了我全家。事实，你最终也对我的家人下手，我不欠你了。”
居次还是笑，“我根本也不要你欠我。”
宋明广盯着她看。
手举起。
一剑封喉。
怨灵就在边上，全程围观了这个过程。
三个月前，她再次看到宋明广的时候，发现他整个人都变了。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眉眼没什么变化，但是眉眼间的精神气已经消失殆尽。
冷漠、沧桑、行尸走肉。
她凝视他，感叹世事变化，造化弄人。原本冲天的怨气，在那一刻，悄悄地散退下去。
后面，她作天作地，在高阙城里肆意杀人，却没有动过杀他的念头。
恨么？当然恨。
爱么？还有爱。
算了，就这样吧。
*
来的还是黑无常，这是所谓的有始有终。凶狠丑陋的脸，看习惯了就好。
他多看了几眼晏岢，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怨灵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
鹿攸宁忍不住喊，“还等他吗？”
“不等了。”
怨灵已经化成一个娇小的身影，转过身，她轻声地说，“这一世太苦，喝两碗孟婆汤，我要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