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纤细,但步伐稳重,眼中没有半点慌乱。
她来到为首的大汉面前,轻轻开口,声音柔和但不失坚定:“十两银子是吧?我出。”
那大汉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方清月会突然开口,神色间露出几分狐疑。
他上下打量了方清月一番,见她衣着并非寻常百姓,顿时眉头一挑,语气中带了几分贪婪:“哦?你愿意出?那好啊,十两银子,立刻拿来。”
方清月从袖中取出一袋银子,随手打开,里面正好是十两整。
她将银子递过去,语气平静:“银子给你,但从今往后,希望你们不要再为难这家人。”
大汉接过银子,眼神里满是得意。
他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嘿,这倒是个识时务的姑娘!”
“既然钱都拿了,我也不再找这老头子的麻烦。”
收了银子,大汉一挥手,带着手下两人准备离开。
但临走前,他还是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秀才,咬牙说道:“下次再交不上租,谁都救不了你。”
等到几名大汉离开院子,原本沉重的空气这才稍稍松弛下来。
老秀才的脸上满是羞愧,妻子和女儿虽然松了一口气,却也忍不住低声啜泣。
产妇虚弱地靠在椅子上,目光中满是感激。
“姑娘……这钱我们怎么能让您出?您已经救了我们一家,现在又替我们出了租金,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老秀才颤声说道,神情间尽是惭愧。
方清月摇了摇头,柔声安慰道:“老先生,银子不算什么,比起你们的安危,这点钱不值一提。”
老秀才听她这么说,心中更是感激,但也知道这银子对于方清月来说也未必轻松。
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方清月神情冷静,根本没有给他推辞的机会。
“老先生,您不必自责,也不必惶恐。”
“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照顾夫人和孩子。”
方清月温声说道,接着她看了看院中这破旧的房子,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道,“只是……这些人看样子并不会善罢甘休,若你们想安生下去,恐怕需要寻些别的办法。”
老秀才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终于,老秀才忍不住开口,声音苦涩:“姑娘,不瞒您说,这镇子上人人都受苦,尤其是我们这些读书人,几乎被逼得走投无路。”
“那些收租的人不过是些走狗,真正让我们活不下去的,是这镇上的父母官!”
他说到这里,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子,声调骤然拔高,“这个远离京城的地方,成了他们的土皇帝之地,肆无忌惮地横征暴敛!”
“收租、勒索、‘保护费’,他们无所不取,简直没有人性!”
方清月眉头微微一皱,她没想到情况如此恶劣。
在边疆这样偏远的地方,京城的法度显然难以有效落实,当地官员借机横行,已是意料之中。
但听到老秀才这样痛骂官府,她心中也为他感到担忧,毕竟公开指责官府在这样的环境下是极为危险的。
正当方清月思索之际,老秀才的怒火越来越盛。他颤抖着手,咬牙切齿道:“当初我大儿子还未成亲时,就因为顶撞了几个官差,被打伤了腿。”
“如今,这些畜生依旧欺压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连租金都翻了几倍!”
“十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我们就是累死、拼死,也难以攒出这些钱来!”
随着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激昂,屋里的气氛也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产妇和她的丈夫对视了一眼,脸上满是忧虑。
就在老秀才的怒火几乎失控之时,产妇忽然挣扎着站起来,神色焦急地扑到他身边,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
“爹!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这话不能乱讲!”
她的声音中带着哀求,双眼充满了恐惧。
她生怕父亲再多说一句,就会被官府知道,带来灭顶之灾。
老秀才被女儿紧紧拉住,神色间依旧有愤怒未消,但看到女儿如此焦急,才勉强冷静了些许。
他的目光黯淡下来,低声道:“我知道,知道这话不能说,咱们连活命的权利都没有啊。”
方清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边陲小镇,生活虽然清贫,但却能平静度日。
如今,老秀才的话像一盆冷水泼醒了她。
让她意识到,这个地方的水比她想象中深得多,甚至可能比她在京城中面对的那些明争暗斗还要危险。
她轻轻叹了口气,神情逐渐恢复冷静。
此地不宜久留,这个念头在她心中越发清晰。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难保不会被那些贪官污吏或其他势力盯上。
自己怀有身孕,池月双目失明,程清远虽然能武艺傍身,但终究是势单力薄。
想到这里,方清月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紧迫感。
她转身从袖中取出一袋银子,递给产妇的丈夫,语气温和却透着决断:“这些银子你们拿着,暂时先用来应付眼前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