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阿姨的儿子向鹏挂断电话,发现找不到路阿姨人了。
自从路阿姨确诊后,他整日提心吊胆。
在路阿姨的房间支了张小床,晚上守着她。
白天家里必须留人,保证路阿姨不离开视线范围内。
生怕出现老人自己溜出门的事情。
他请了长假在家陪路阿姨,直到情况稳定。
家里人都对路阿姨生病的事情闭口不谈,只是想方设法地哄着她,让她情绪稳定。
路阿姨今年70了,向鹏人到中年又失业。
上有老人,下有要成家的儿子,事业上也不是很成功。
儿子要准备结婚,他又找了份工作,家里一直很忙,忽略了对于路阿姨的照顾。
直到发现路阿姨会盯着一个地方长时间地发呆,半天不说一句话。
他们这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想着是老人太孤单了,还在说等忙完这段时间带路阿姨出门转转。
路阿姨确诊的前一天还在安静地画国画。
之后,她出现了明显的记忆问题。
频繁地问家里人:
“你是谁?”
“叫什么名字?”
每次解释完路阿姨都会在本子上记着,她的本上到现在一共记了26次向鹏的名字。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向鹏心跳骤然加快,起身四处寻找:“妈,你去哪儿了?”
“你是想玩儿捉迷藏吗?别往门后躲,很危险。”
他挨着房间找,最后看向紧闭的大门。
“妈,我给你洗了水果,快出来吃水果。”
客厅传来拉窗帘的动静,向鹏回头望去,发现路阿姨披着床单,作京剧的扮相。
向鹏知道路阿姨又记忆错乱了。
她现在估计以为自己是以前在团里登台演出时的年岁。
路阿姨以前是农民,唱京剧是爱好,后来跟着民间剧团走南闯北,认识了同样唱京剧的她的丈夫,生下向鹏,两人用一场又一场的戏给他攒下来了上学的学费。
路阿姨的丈夫一年前去世后,从此以后她就不唱戏了。
总是一个人看着落灰的戏服长久沉默。
有时会用收音机放京剧选段,边听边哭。
最后是向鹏看不下去,偷偷把收音机藏起来了。
他给路阿姨报老年大学也是想让她出门跟人多相处,怕给自己憋出病来。
重阳节在学校演出,路阿姨提出想唱京剧,向鹏还以为路阿姨已经走出来了,高兴地张罗着给她化妆,找戏服。
那出戏唱的确实精彩,让他想起了以前在剧团跟着爸妈东跑西跑,缩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远远看舞台的童年。
只是唱完重阳节的戏后,路阿姨比以前更沉默了。
像是被剪下枝头的花,就算插进瓶子里精心养护,也终究会枯萎腐烂。
戏已经开场,没有停的道理。
路阿姨沉浸其中,眼神里情绪饱满,她唱的是《三家店》。
几句经典的唱段,正从她婉转的声音里传出。
“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
“儿想娘身难叩首,娘想儿来泪双流。”
向鹏呆愣在原地,他从小听戏,当然知道这个选段的深义。
《三家店》里这段是以儿子的口吻讲给母亲的感激之言,同时也是他父亲的拿手剧目。
路阿姨是唱给儿子听,也在怀念逝去之人。
“福祥,你怎么变年轻了?”路阿姨突然从窗帘后面跑出来,抓住向鹏的手。
福祥是向鹏爸爸的名字。
向鹏看着眼神迷茫又期待的路阿姨,突然有些哽咽:“妈,我是向鹏,你儿子。”
“你明明说我长得不像我爸。”
“向鹏是谁?”路阿姨疑惑地伸手,想碰他又有些不敢。
向鹏握住路阿姨粗糙长了老茧的手,放在自己已经长皱纹的脸上。
“我是你儿子,你是我妈。”
“不认识我也没关系,慢慢的会想起来,你可以相信我。”
路阿姨抽出手,自顾自地走到桌边,“不记得就写下来。”
她自言自语,在本子上写了第27遍向鹏的名字。
向鹏只是平静地倒水,拿药。
“妈,该吃药了。”
“吃了药好的快。”
路阿姨生气地拍掉药片,“我没生病,不用吃药。”
“你离我远点,别想害我。”
向鹏拿了新的药片,掰开路阿姨的手放进她手心,“这次不是药,是甜的,你试试。”
他说完转身躲进了厨房,留了门缝偷偷观察。
他走后,路阿姨将信将疑地把药片含进嘴里,苦的五官紧皱,猛灌了一大口水。
向鹏这才笑出声,“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面对不知道何时会发病的路阿姨,向鹏已经能非常平静地应对了。
他也哭过,崩溃过,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他妻子在附近饭店给人帮工,晚上回来听说了过几天老年大学的校长要过来家访。
“这是好事,我们还要好好感谢校长和校医。”
“要不是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