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闷油瓶是什么时候回来,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回来,我回到家倒头就睡,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都亮了。
我在院子里看我泡的稻种,就看到闷油瓶从外面回来。
我有点搞不懂,他是回来的晚,还是出去的太早。
“天真,要帮忙你就说话。”
胖子看着我站在几个浸种的大缸旁,不知如何下手。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有种坏笑,让我觉得熟悉。
“不用,我自己能行。”我不是嘴硬,我已经知道该怎么把稻种控干水了。
胖子拍着手说:“好啊,我们家天真出息了呀,小哥,我们走。”
胖子说着就出大门去了。
我以为闷油瓶也和胖子一起走了,我看着大水缸叹了口气,这么重,要把它控出来谈何容易。
一点声音都没有,闷油瓶就来到了我的边上,我看到他的时候表情一定是惊恐的,连他一向淡然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异样。
我看到他手里拿着胖子煮饭用的筲箕,我想都没想就一把从他手里拿了过来,伸到浸种的大缸中就把稻种给捞了起来。
“这个不错,小哥你是怎么想到的?”
他没说话,我也已经习惯了他的不说话。
我边用筲箕捞稻谷,倒水有闷油瓶,这点重量对于他来说轻轻松松。
我边捞边想着胖子煮好饭找筲箕找不到时,崩溃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闷油瓶突然破天荒的这么问,一下子就让我笑不出来了。
他第一次问看似和他毫无关系的问题,你也不怕明天太阳从西边出来。
胖子曾经说过,我和小哥是一伙的。
我觉得这话说的不对,我和胖子都只是普通人,要说一伙,我也只能和胖子一伙。
我想和闷油瓶一伙,可我也追不上。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闷油瓶在的缘故,村里的几个大妈格外的给力,帮我把稻种和所需的东西都用三轮车拉上去了田里,我反倒是最轻松的,什么也不用拿。
她们都想给闷油瓶一个好的印象,这丈母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们到了田里的时候,给我送育苗盘的也来了,是昨天看到的那个老板娘的儿子。
几乎同时“云淡风轻”的微信消息也来了:有什么遗漏的,随时给我消息。
还挺正经。
我回了消息,回头就看到闷油瓶已经和大妈们一起干活了,都巴不得手把手教他。
闷油瓶的农耕技术再好,恐怕也没弄过这新时代的东西,还是得学。
老板娘的儿子一直在偷看闷油瓶,但闷油瓶几乎是一眼都没有看他,全程淡漠。
我现在想的是,既然老板娘没有什么想法,她好像也没有闺女要介绍给闷油瓶,那为什么她会跟我打听他?
这个问题也就在心里转了一下,我从不在想不明白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我们先要把育苗盘全部铺在平整好的地里,然后才撒上稻种,最后盖土,浇透水,打上封草剂,盖上薄膜,就大功告成。
还好我是做了足够的功课来的,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
这个都是细活,所以比较耗费时间,一直到傍晚,才全部弄完。
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酸痛的。
那个农资店老板的儿子叫,阮小龙,我听见干活的大妈是这么叫他的。
闷油瓶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但他的关注点似乎每时每刻都在闷油瓶的身上。
我心说:我家小哥长的再好看,你也不能把眼睛长在他身上吧?但也不排除是其他的原因。
后来他接了个电话,看了闷油瓶一眼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我注意到,他给我们帮忙的时候伸出来的手,手指头并不是很长,但和一般人比,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长。
所以,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张家人?
可要说他是张家人,闷油瓶也不会是这个态度对张家人。
干完活之后,我当场给大妈们结了工钱,付在一个稍微年轻一点,会用智能手机的大姐手机上,让她们自己去分。
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种子入土,就得看它们自己的心情发芽了。我也就可以稍稍的休息几天,三四天之后才要来看情况,给秧苗透风,否则会在塑料膜下烧苗。
一天下来,我感觉累瘫了,全身心做一件事情是真的累。
我在田边的荒草地上躺着,看到夕阳下闷油瓶把我白天甩在田埂上的外衣捡了过来,夕阳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线条,被拉长的影子一直投到了我的身边。
他走过来看着我,见我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在我边上坐下。
我们都没有说话,也不觉得尴尬,随后他也躺了下来。
我这一生有很多值得记住的点滴,这一刻也同样值得。
吃完饭后,我在门廊上躺椅上休息,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闷油瓶出来,依然看我。
我本来感觉累的浑身酸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但见他看我,鬼使神差的我竟然站起来,跟着他就出了门。
我回头看胖子,问:“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