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妍很想问一句:你在说什么梦话?
你对她那么好,为她做那么多事,现在说从没喜欢过她?
阴差路过,听到了都会笑掉大牙。
但她还没来得及嘲讽,就听见江知予沉缓的声音:“你试着去完成过一次KPI吗?”
陶景妍脑袋上飘出几个问号,不知道这个话题是怎么拐弯到KPI上的。
好在江知予及时给了解答:“我小时候几乎没有童年,每天都在高强度的学习中度过,很多事情我是没有办法自己做决定的。”
“自从我抽中那个签开始,我人生的路线就被我爸规划好,我有既定的人生轨道,不能偏移一点。”
“只要我的大方向不错,我爸妈很少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逼迫我。同样也就意味着,我能做决定的事情很有限,直到成年后依旧如此。”
“后来,我遇到了孟桃。我大二双修金融,和她在一个班。当时很多人都说她是金融系系花,不管是大三大四,研究生,博士生还是新进来的大一新生,都很难找出和她容貌相当的人。”
“但你知道,我们这个阶层的人,见过的人何其多,孟桃在我看来也就是比其他人好看了一点,不至于吹捧到天上有,地上无。”
“大二那一年,我对她只能说眼熟,印象里有这么一个人,我不曾对她动过一点心思。”
“但当时追她的人很多,本系的,其他系的,本校的,外校的,很多人都在对她献殷勤。不过她这个人长得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心肠挺硬,从没见过有谁在她这里讨到好处。”
“赵敬后来总跟着我去金融系蹭课,富家公子哥图好玩,也跟着追她。追了一段时间,人家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他气不过,就撺掇我去追。”
“当时打了一个赌,如果我能追到孟桃,他把他新买的庄子送给我。”
“男人的征服欲和胜负欲作祟,我就追了。我以为我很快就能把赵敬的庄子拿到手。”
但事实是,江知予胸有成竹上场,次次铩羽而归,赵敬那个二百五好不容易看到他的笑话,自然不肯放过。
搭着他的肩膀说,小江啊,没想到你也不行啊。
江知予这辈子最要紧的就是面子,容不得别人说一点他不行,非得和别人争个高下,非得拿下出了名难追的金融系系花,于是追得变本加厉。
你说他有多喜欢孟桃吗?
他那时候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把孟桃当成了一个所有人都在竞争,要拿到手的项目,所以他不介意为此付出心力。
就像数学家解世界难题,物理学家证明地心引力,化学家,生物学家沉迷各种实验一样,对一个实验对象研究得久了,就有些上头,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最后的答案。
孟桃对江知予来说,就是那个实验对象,那个处心积虑要达到的KPI。
“所有人都说我对她多好,什么都依着她,什么都想着她,但只有我知道,我存着算计。我时刻都在想着,怎么折下她高傲的头颅。”
“她那样的人,从小锦衣玉食,嚣张跋扈惯了,突然遭逢大变,家破人亡,放不下小姐脾气,自傲又自卑。她需要的不就是权利,财富和地位吗?刚好我有,也能满足她那么一点需求。”
“再给她一点看起来只有她才能拥有的偏心和爱护,她就会以为全世界她最独特。”
“我带着她参加少爷小姐们的聚会,带她游船,带她去很多被财富笼罩的权利中心,我无时无刻不在向她展示我手里拥有的东西。然后,等着她向我低头。”
“我能看到她眼里的迷恋,向往和渴望,我能感觉到她在犹疑和徘徊,这昭示着我快成功了。但我不知道她又被什么影响了,选择出国。”
江知予将怀里的人搂紧了些,又蹭蹭她的后颈,叹息着说:“孟桃是我19年人生中没有家人插手的,完全自由的一个决定。她就是我给自己定的一个KPI,只有完成这个KPI,我所有的心机和付出才有意义。”
“但这个既定目标突然离开了我,就像实验室培养皿里的观察物突然死掉。所付出的心血和实验全都作废,多少是有些遗憾和不习惯的。”
陶景妍被迫听他说完这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又分析完他对孟桃的感情,突然问一句:“所以,我也是你培养皿里的观察物,是你费尽心机要完成的KPI?”
虽然不是很想听他和孟桃之间的感情纠葛,也不想再回顾那段糟糕的过去,但她现在被人摁着,逃不过。
听他剖析的同时,她好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分手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些错综复杂的感情,即便是被逼的。
之前的很多次,她不愿意谈,是因为要谈就不可避免要牵扯到过去,把那些伤害再翻出来,在阳光下赤裸裸地摊开,暴晒,太难受了。
她宁愿它们腐烂在心里,也不愿意再翻出来。
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或许深入的交流,会帮她更好的痊愈。
某些她曾经疑惑的,无法确定的,不敢多想的过去,应该得到答案,不管好的坏的,总得画上句号。
作文不能写到高潮就断掉,棋局不能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