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回了周国,与齐国阵前交战,齐国命你杀我,你还会如洛阳那次一样吗?”
元无忧那双琥珀凤眸直勾勾盯着他。
目光交错一刹那,高长恭垂眼沉默了下,而后道,“那你就带我走。”
元无忧以为自己听错了,登时眸光一亮。
“哦?你愿意抛下一切,跟我私奔了?”
高长恭漆黑凤眸笑的微弯,金属质地的鬼面底下,随即传出瓮里瓮气的笑声:
“那肯定不能直接跟你走啊,太明显了。你要在人前打败我,俘虏我,把我带回你的地盘,届时如何处置我,自然任凭你说了。”
不管他是打趣说笑,还是借此说真话,也确实给元无忧提供了一条绝妙的思路。
元无忧跟着也笑,“那你不怕身败名裂?”
闻言,男子戛然止住了笑,眼神坚毅,出声沉重:“那就让世人当我死了,来个死遁。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甚至接受了被金屋藏娇,从此不见天日。”
“你突然好忧郁,都不像你了。原来你也有这样心情低落之时吗?从前你会跟谁倾诉?高延宗吗?”
“不倾诉。”
他语气平静的说出这句,把元无忧听得心肝一颤,有些心疼,但唯恐他自尊心受挫,又不敢表露出来。
“这样憋着会把自己憋坏的。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啊,绝对跟你一条心。是你今后…最亲密的一个家人。”
“嗯。”
应完声后,高长恭忽然长睫一掀,漆黑凤眸含笑地望着她。“唯一的,最亲密的家人。我真的……很想跟你成亲大婚啊,那样才是名正言顺的,最亲的夫妻,拥有咱俩的家。”
元无忧被他感染的,嘴角也压不住浓情蜜意的笑着,“你也是我唯一想封的皇后,来回奔波也要看一眼的高山。”
“高山?形容我么?”
“对,你就像稳定的高山,而我却是流浪的日月。日升月恒,东升西落,日月总会擦高山而过,而山却从不动摇,只在原地遥望。”
这个说法虽然虚浮了些,但属实贴切。
高长恭听懂了,鬼面里射出的那双黝黑凤眸含着笑,说话也是压制不住的温柔。
“乍一听挺般配,我怎么琢磨着像参商永隔呢?可惜你不会只是我的太阳,我也不想做挪不了窝的高山,只能仰望日月之光,但我确实挪不了窝。”
挪窝的话题再聊下去,元无忧真怕自己忍不住,现在就琢磨把他这座山连根拔起了。
她随意瞥了眼不远处的博望坡下,正看到一群红衣铁甲的齐国兵士严阵以待,又回头看了眼身旁的鬼面大将,后知后觉,
“我是不是耽误你练兵了?”
高长恭摇头,“并未,本来我也是在等天子调令,你来看我,至少……让我心里踏实了,知道了你心里还有我。”
“我一直都有你,对了,你身上的伤口结痂了没有?”元无忧看着他身上,被雨水洗的金光熠熠的铠甲,伸手想去摸索他手臂上的伤口,又怕真捏疼他,而无从下手。
“下着雨,又穿这么重的铠甲,可别化脓了啊……”
男子摇头,黑眸微弯,语气柔和地宽慰她道:“放心,不疼了,没被雨淋。”
他目光一转,落在她缠着布条的左臂上,“倒是你,可好些了?”
俩身残志坚的病患对着关心,此等情形把元无忧逗笑了。
高长恭一见她笑,登时窘迫地挠了挠头,
“笑我嘴笨,不会关心心上人吗?”
“不是,憨憨的,像个不开窍的傻小子。你也放心,我有的是力气。”
男子长睫一掀,黑眸微斜,促狭道:
“那你也是个浑身牛劲的傻丫头。莫怪我总是迟钝,不把你弱不禁风的姑娘看,你当初都能跟我对打一阵,莫说兵器,就是五弟那么个高个儿汉子,你都抱的起来……”
他随口一提的话跟拈酸吃醋一样,侧面反应了他记性真好,元无忧都快在脑袋里把旧账翻烂了,也没想起何时抱高延宗让他看见了。
元无忧小心翼翼道,“何时的事?”
“在周国地界吧,那时萧瑟凌辱五弟,他只信得过你,你抱起他就不撒手,也不让我接手,我当时就觉得……你俩有点情况。”
说到这里,望着面前的小姑娘倏然瞪大了眼,高长恭讪笑了下,找补道,
“我不是翻旧账吃醋,当时只是羡慕,羡慕五弟幼时有叔父抱着上朝,长大了有心爱之人抱着回家。”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幼时我母皇也抱着我上朝啊,然后下朝就跟我爹回去吃饭。后来就是怀璧护送我了……”元无忧顺口答音了几句,发现鬼面男子目光黯然,情绪低落,赶忙找补,“倘若你生在长安,便是你陪我了。”
高长恭只摇头苦笑,“你出生时,我父亲早就不在了。我自幼便混在军营里,被父母的旧部,老一辈的武将们带大,他们拿我当主公,只教我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顿了顿,他缓缓抬眼,目光平静的望着元无忧。“故而我只是羡慕五弟这种孩子,有父亲长辈抱起来举高高的哄着,但只是羡慕。我知道男人不该耽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