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车停稳,叱罗铁柱再也搂不住怒火,不忿地掀开帘子,“外面怎么回事?”
元无忧探头一看,只见前方跑来俩穿黑军服,披铜甲戎装的府兵,离挺老远便扬声喊:
“前方可是棘阳县城来的参军?我们是小长安聚的守军,拓跋衍将军有令,沿途设卡保护贵人。”
叱罗铁柱一听,也钻出脑袋,看向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女将,“拓跋衍是你爹吧?他怎么也来了?”
元无忧垂手敲了敲木质窗子,扬声道:“既然你爹在前面,你就去跟他说,咱们是来出任务逮女土匪的。”
拓跋铁锹却调转马头,皱眉看向俩人:
“就俩小兵报信,不能确定是不是我爹,这样吧…你们打头阵,我在后面保护你们。”
她也不等车厢里回话,就拍马躲到马车后面去了。
只留下车厢里的仨人大眼瞪小眼。
元无忧看一眼身旁高延宗,宽慰道,“你在里头,我接手。”
说着,她利索地撕毁了甲胄外头的长袍,一掀车帘,就要跃身出去,却被高延宗一把拉住手腕!
“等等!前面是官又不是匪,他们正愁没逮到女土匪,你却冲上去了,不平白让人误会吗?”
她一扭头,正欲反驳,却对上男子满目担忧。
高延宗轻声道“还是我去赶车吧。”
“可你都被通缉了,把你亮出去,不得直接被逮起来?”
俩人目光相撞那一刻,忽然不谋而合地点了点头,而后齐刷刷望着叱罗铁柱。
“你是官家人,你出去赶车。”
于是铁柱就被推出车去,坐到了鞍座上。
——当叱罗铁柱赶着马车通过关口时,只见那位守关大将身材伟岸修长,手持长刀,横刀立马拦路的姿态,别提多威仪堂堂了!
守将朗声道:“来者何人?听闻女匪首已逃出棘阳,正往此赶来,本将奉命阻截!”
闻听此言,叱罗铁柱施然从鞍座上起身,下车朝那守关大将轻施一礼:
“我们是棘阳城女参军所派,正为此事赶来。还请将军放行。”
他正说着,身后马车里便出来个人。
高延宗身穿的银白鱼鳞甲上,折射出天际最后一丝残阳的诡艳。
他身形矫健地迈步上前,打量着那守将,却在下一刻,那双褐色眼眸骤然震惊地瞪大!
“你就是……拓跋衍?”
高坐马头的守将拓跋衍,只居高临下地俯瞰了底下的银甲男子,四目相对,他也面露诧异!“居然是你?你怎会……”他忽然抬刀指向叱罗铁柱,惊道:“是你抓的他?”
拓跋衍身前那帮府兵们见状,也懵了,扭头来回瞧着自家将军和这银甲男子。
“将军…你们认识啊?”
此情此景,把车里的元无忧急坏了,她一掀车帘正要出去,高延宗余光瞥见她露出半个身子,赶忙冲拓跋衍发问道、
“你啥时候有的女儿?还生出拓跋铁锹…那么大个女儿?”
拓跋衍疑惑道,“什么女儿?本将尚未娶妻,即便有了孩子,也不能给女儿给起个赤水女匪首的名字啊!”
这话冲击力太大了,把高延宗、叱罗铁柱听得面面相觑,只有拓跋衍一头雾水。
既然拓跋衍没有女儿,那拓跋铁锹是怎么回事啊?弄不好有人贼喊捉贼了。
高延宗闻言,纤长如蝶翼的眼睫微垂,唇边不禁捻起一抹讽笑,“我果然没看错……”
与此同时,元无忧也赶忙从车里下来,悄么声解开拉车那两匹马的拖绳,首先拉住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这才抬头喊高延宗,“快跟我走,回头找铁锹当堂对质去!”
说着,她顺势翻身上马,冲高延宗伸手,他也利索地借力、跟她上了同一匹马。
元无忧毫不拖泥带水,拍马就走,俩人愣是在守军的众目睽睽之下,同乘一匹马而去。
只留下原地发懵的府兵们。
“将军,刚才是不是跑个通缉犯?”
于是他们便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被滞留在地的叱罗铁柱。
叱罗铁柱哭的心都有了,“这俩家伙也忒不讲义气了!”
拓跋衍毕竟认得这位叱罗公子,彼时只好下马,朝叱罗铁柱负手作请,
“走吧叱罗公子,听说您二哥殉国了,详细案情您得跟我们说说。”
——而另一头,元无忧自然没追到这位真正的女匪首。等她一回头,拓跋铁锹早跑了。
说来也是,铁锹明知事情会败露,哪还会在原地等着被拆穿啊?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待跑到临近小长安聚的郊外,旷野无人,天色渐晚,元无忧忽然把马停在溪边,翻身下了马。
而后仰头瞧着坐在马上,满脸疑惑不解的高延宗。她冷脸道:
“马给你,你走吧,前面就是小长安聚,我自己去找铁锹。”
一听这话,男子也一拧细腰,利索地从马鞍侧面滑下马去,像一条鳞光闪闪的银鱼。
高延宗眉峰紧皱,怒目圆瞪地站到她面前质问,“你为什么要抛下我?我以为刚才,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她冷嗤一声,“你扪心自问真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