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兰陵王抬起那双极美、但实在凌厉,杀气腾腾的漆黑凤眸,傲慢地斜一眼桌对面,周国阵营里的宇文孝伯:
“哼,尔等想打仗了?本王奉陪!”
他只往那一坐,狰狞的鬼面往桌上一摔,周身就笼罩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肃杀。
听见他这声掷地有声的威胁,高元海‘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当场把坐他旁边的元无忧吓一激灵,瞪眼瞧他。
高元海笑的跟要吃人一样,挤眉弄眼,拍桌怒起,“倘若你们不能好好谈判,我们兰陵王也略懂一些拳脚。”
祖珽附和道:“要不谈判暂停,你们刚才要打仗那个人,现在就出去跟兰陵王打一架?等你们打完咱们再谈?”
望着坐在那,把护腕上的龙鳞搓的,快冒火星子的兰陵王,宇文孝伯瞬间被掐灭了气焰,不甘地坐了回去,憋出一句:
“成何体统!有辱斯文……”
见队友如此受挫,于子礼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尔等粗鄙!简直礼崩乐坏!”
他气得原地站起,从大袖里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着高元海。
“你们抢占我国城池,还要在谈判桌上打人,都是土匪吗?”
高元海见状,指着于子礼故意挑眉发问:
“他是突然发疯的,还是以前就有病?”
祖珽也手指着发言的于子礼!怒啐一口!
“啊呸!你可闭嘴吧!猪鼻子插大葱你装什么象啊?尔等这帮胡人里,属你最穷讲究!”
元旸气得憋出一句——“老瞎子你说什么呢?这是舌战还是骂街来了?”
高元海当即拍了拍自己的脸,咧个大嘴鄙夷道:“死太监你还要脸吗?你上来就喊我们主使瞎子,还敢说我们骂街?”
祖珽接上一句:“尔等的嘴脸,我一瞎子都看出来了!”
因为被夹在祖珽和高元海中间,这俩人一骂,元无忧眼前便是唾沫横飞。
她直接听傻了。她原以为两国开大会是庄严肃穆的,没想到是这么热闹的。
郁久闾军师也来了句:
“你们打输了才想起来不讲武德,那你们偷袭我们营地怎么说?”
“就是!大鼻涕淌嘴里你们知道舔了,孩子死了你来奶了……”
周国那头不甘示弱地,掏出地图和文书。
“博望素来是我们大周的疆土,是因你们连夜攻城,我们才偷袭……”
然后不知道齐国这边的谁,听了这句,愤然把手头的折子,朝说话那人扔了过去!
而后周国那边也把手里的文书丢了过来,这一下直接砸在了元无忧头顶!
“啊嘶!”她本能地喊痛抱住头,心道这算什么事啊?谈判自己是一句没插上嘴,挨揍倒是头一个。
她泪眼汪汪的一抬头,发现高长恭正一骨碌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她。
而齐国这边一看女君被打了,高元海直接爬上桌子,抄起狼毫就往对面戳去!而周国元旸也爬上了桌子,一把扯掉祖珽蒙眼的布条…
元无忧见状,赶忙捂着脑袋,狼狈但迅捷地从战乱中走出。就这一桌十二个人,除去她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连素来冷言冷语的高奉宝,都发了几句言。
她茫然的看着双方骂街挑衅,拍脸伸舌头吐唾沫,互相扔笔砸书,还有的摘人家官帽揪头发……唯独高长恭和高奉宝各坐在两边,瞪大眼睛认真地看打架。
元无忧从这帮人中间穿行而过,如置身其外,她算是知道那些知识都白学了。
但她也没敢深入风暴中心,毕竟眼前已经发展到扔砚台、飞墨盒的场景了。
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帮文官打架十分凶猛、接地气,兰陵王本想拦架,却被军师给拦在了旁边,说他一上场没个轻重,再给对面打伤了,可就问题大了。
随后还是外面进来人维持秩序,敲锣说谈判暂停,然后双方发表总结。
祖珽蒙眼的布条早就被人打飞,但不影响他啥都看不见,依旧张口就来慷慨陈词:
“齐周双方进行了坦率的交流,对于彼此关心的话题充分交换了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本次谈判是有益的……”
元无忧本以为知识白学了,在此刻听到耳闻与眼见相反的结语,心里大受重创。
她本就站在众人身后,乘人不注意,拉着前面的高元海小声问,
“他什么意思啊?”
高元海小声道:
“就是说分歧很大没法沟通,各说各的没有达成协议,双方的目标相去甚远,能坐下来谈谈已经很难得了。”
她微眯起眼,左右一看四周,也凑近她低声道:“咱们这么谈判合适吗?不是说要礼貌,要有大国气度吗?”
高元海坚定地点头,“没错啊。咱能坐下来跟他们谈,就已经很有礼貌了。”
“不是…咱们这样,是否过于犀利啊?”
“我还嫌不够强势呢,武将们在战场上抛头洒血赢来的城池,文官就不能够在谈判桌上输出去。”
元无忧点了点头,只觉恍然大明白,
“前辈我悟了,大彻大悟了。”
但她悟归悟,恐怕学他者生,像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