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队服的红衫姑娘,背过手去当枕头,就地躺在了草丛里。小姑娘睁大晶石一般的眸子,仰头看着面前,脊椎骨直如松竹一般的少年。
“刺客说你是细作,觊觎华胥,我倒想看看你这个不识汉字…却懂羌语的大老粗,怎么个觊觎法。”
听到她的传唤,脊椎骨挺拔的少年腰肢微折,坐在她面前。
让人不敢端详的狰狞红胎记底下,毛嘟嘟的眼睫毛裹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如若猫瞳一般,乖巧安静。
“姐姐怎能不信我?我确实见过你血亲兄长,也知道你那代行国事的大皇姐就是他,可我也知道你活着才最重要,我方才失踪是去抓那苗疆妖女了,倘若她把玉玺拿回去给你兄长,你回华胥夺位便更艰难了。华胥的烂摊子你不去收拾,你哥就会替你收拾,连带你一起收拾。”
元无忧:“?”
她就这样看着他,愣愣地揪出一个极度陌生且离谱的称谓来,“我哪来的…我有兄长?所以那个发我讣告,代行国事的大皇姐就是我哥?”
随后,经阿渡口述才得知,他曾受先帝所托去过十万大山,元无忧便问他兄长现状如何了?
阿渡说不好过,他父亲携子改嫁,继母和他爹又生个妹妹,故而他忍辱负重多年,就为能回华胥继位,如果被苗女闹闹取回玉玺给他,他就可名正言顺,受命于天了。
“……不是,我母皇瞒的也太严实了,我一直以为我真是独苗。”
元无忧感慨了句过后,忽然反应过来,
“你当真是阿渡?不会又是刺客假扮的吧?我明明是在黑水城第一次见你,为何你对我的仇敌、华胥的家事内政和对外邦交,如此熟悉?”
阿渡摇头苦笑,“岭南刺客易容成我的样子,自然会揭露我与冼沧瀛关系匪浅。”
元无忧暗自咬牙,得,他连她的仇敌是冼沧瀛都知道!恐怕这小子真比万郁无虞知道的多。
“啧,大老粗还会拽文绉绉的了?”
“岭南刺客是冼氏巫女培养的,叫“归墟”,谐音“归西”,在前朝是南越王冼氏和先帝豢养的猎犬,连现任家主沧瀛身上都有文身刺青。”
这番话,让元无忧第一次相信他跟冼沧瀛关系密切。
“那你有没有?”
阿渡表示:“如果国主不信我对华胥的忠诚,你可以把我剥光了,仔细看哪里有文身图案,还能……加深了解。”
近在眼前的红脸少年,一本正经,语气严肃的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幸亏元无忧也是半点儿没往歪处想,只逼自己看他胎记狰狞的脸。
“你脸上的胎记不会就是吧?”
“这个可以消失的,应该叫做守宫砂。如果你非要证实,我也没办法,只能顺从了。”
“……啊这……”
少年忽然眯起又圆又亮的猫瞳凑近她,笑道,
“你真不记得我了?从前我和冼沧瀛、万郁无虞,都是藩属国献给你做玩物的质子,只不过我不被你喜欢,被你放走了。”
“……我印象里还真没你这个人。你这个胎记太让人记忆深刻了……”
阿渡忽然问她,“你可知那刺客为什么捅你?”
元无忧摇头,“不知。”
“岭南刺客嗅觉灵敏,有天眼,刺客追着你不放,说明苗女带走的玉玺也是假的。国主连我都不信么?”
少年在她身边找个草堆坐了下来,说这话时还微侧过身,将嵌着一双大眼睛的红脸白肤凑过来,极尽真诚的发问。
他说这番话,一是透露出他鼻子很灵,有也是刺客的可能性;二是他看出了玉玺还在她那。
元无忧讪讪掏出怀里,拿红包条包裹的玉玺,
“你怎么猜到的?还是闻出来的?苗女抢走的确实是假的,是我随手捡的石头。不过……现在我开始怀疑,你最初接近我的目的了。”
她想起了那道黑水城外先登夺旗的身影,不禁凤眸轻抬,眼神冷凉地瞥了眼身侧的少年。
“弱水族男释比果然不是不谙世事的,可你装蠢扮乖监视在孤身边,所为何事?”
少年忽然抿嘴笑了,又大又亮的猫瞳微眯,笑起来的嗓音也不像平时说话那般粗哑,而是清泠泠的,很清澈柔和。
“长得好骗…是因为你喜欢漂亮的蠢货,可我不漂亮,就只能装一下蠢货了。但我一个能行走异国他乡的人,你真以为我是蠢货的话……恐怕你也不太聪明。”
“不太聪明”的女国主面色一沉,嘴一撅,没好气地摆手送客:
“你赶紧回华胥去吧。”
阿渡却顺势将话一推:“我也想催你回华胥。自先帝驾崩,华胥一分为三,白兰且还好说,那党项部落,从你五岁回华胥那年便叛变内乱了,时至今日还一心吞并白兰,觊觎华胥。”
少年唇色如花瓣,条理清晰地一一阐述局势。
元无忧却是头一次,这么仔细的盯着他的脸。
阿渡虽被深浅不一的红胎记,铺了大半张脸,但骨相精致,睁大时杏核眼若猫瞳,唇角上翘总是在笑一般,平时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就微眯着,凤眼眼睛狭长,给人一种清冷桀骜之感。
她由衷夸赞:“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