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盼儿被那一脚踢得不轻,倒在地上不停咳血。
宣元曦下意识脚步一动想要上前查看,却在动了一下后,生生用理智停住了脚步。
张盼儿此时根本无暇顾及宣元曦的举动,她死死盯着龙榻上淡定沉着的圣上,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身边有保护的人?”
那他为什么不早些让这人出来?
为什么要让他们如此肆意羞辱他?
原来,原来自己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汪慎还想挣扎一把,可身子刚动,就已经被一旁跪着的黑衣人站起身干脆利落卸掉了四肢和下巴,软倒在地上仿佛一滩烂泥一般,连自尽都成了一种奢望。
“明月奴,你的伤怎么样?让朕看看。”
圣上拉着宣明曜未曾受伤的左臂,想让其转身查看一下伤口的情况。
宣明曜来得匆忙,除了外头披着一件披风,里头的衣衫十分单薄,在那等锋利的匕首之前根本半点儿防护之用也无。
她的右臂上是一道四五寸长的伤口,血肉模糊,皮肉外绽,十分骇人。
此时,鲜血还在止不住地涌出,几乎浸透了半边衣裳。
“你身边伺候那个宫女,叫什么?”
圣上低声问道。
“她叫桐君。”
圣上的手刚一触碰到伤口周围的皮肤,宣明曜便不由自主抽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桐君,你去偏殿瞧瞧成安死了没,若是没死,让他过来给太子瞧瞧伤口。”
“是,奴婢这就……”
桐君刚准备屈膝行礼,突然身子一僵。
太子?
太子不在殿中啊。
那……
她声音都打着颤儿,但身子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这个礼节。
“奴婢这就去。”
而后,她忙不迭朝着侧殿的方向奔去。
一向端庄稳重的桐君,此时两个脚都是打绊的。
可脚步,却是越跑越轻盈。
“父皇。”
宣明曜离着圣上最近,自然也是清楚听到了他的话。
她扶着右臂,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圣上。
“儿臣,儿臣……太子无错,父皇您……”
“太子今日未曾前来紫宸殿护驾,在朕看来唯有两种可能。要么他能力不够,未曾发现今日紫宸殿的危机。要么便是他知晓,却畏而不前。无论哪种,他都不适合继续在储君这个位子上坐下去了。明月奴,今夜,你的忠心和孝心,朕都知晓。之前你在前朝所表现出的能力,朕也都清楚。这个位子,你比元景更为合适。至于他,朕会封其一个亲王爵位,你是他的亲姐姐,日后想来也不会薄待了他。”
说着,圣上又垂眸看了一眼宣明曜的伤口,继续道。
“今夜之后,你便是大雍的储君。明月奴,这个位子,你坐得,更当得。”
尽管在今夜行动之前,在以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宣明曜都想过,当自己名正言顺成为自己这江山承继之人之时,她该会是怎样的心情?
激动?
感怀?
喜极而泣?
似乎都不是。
这一刻,宣明曜只觉得无比平静。
从重生回来的那一刻,近十年的筹谋,每一天,每一夜,她似乎都在仔细审视着自己走出的每一步。
皇宫的阴诡算计、两江的生死筹谋、朝堂上的深谋远计、圣心的步步为营……
这一切,最终只化作了两个字。
太子。
太子,帝王的继任者。
只差一步,便是这江山万里真正的主人了。
宣明曜敛下眸子,后退一步郑重朝着榻上的圣上行了叩拜大礼。
“儿臣,必不辜负父皇信任。”
这种时候的推拒,就显得有些虚伪了。
尤其是她和元景一向对外便是不合的关系。
这边几句话便定了储君之位,另一边的张盼儿却是彻底崩溃了。
她没想到自己那一箭,非但没能要了宣钧的性命,反倒让宣钧看到了景王救父的忠勇之心,阴差阳错成全了景王的储君之位。
尽管她也清楚,这储君不是如此轻易定夺的,圣上在做出此等决断前,必定也是考量了多个方面,经过许多深思熟虑。
但无疑,刚刚自己那一箭,是促成的最后一步。
这怎能不让她气恼?!
“你居然还留有后手!哈哈!圣上,你果然是谁都不信!这宫里所有人都以为你病重,所有人都以为你只能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的时候,你居然还在设局测算人心。刚刚那一箭,但凡晚一点儿,可就直直射进景王,不!射进咱们这位新太子的胸口里去了。这种时刻,你还在试探,还在用自己孩子的性命试探。太子,你看,这便是你的好父皇!你的命,刚刚可差点儿断送在他手里了!”
张盼儿知道,自己是彻底没了希望了。
但她也不想让面前的人太好过。
不是说皇家多疑吗?
她倒是想知道,这位新太子对于圣上如此试探,心中难道就一点儿芥蒂也无吗?
点破了这一点,这对天家父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