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路米尔仿佛脱力了似的,偏头往克莱尔的肩头靠了靠。
克莱尔浑身肌肉紧绷,下一秒又松软下来,但手掌依旧稳稳的横在路米尔眼前。
“约瑟夫,太黑了。”
路米尔的声音好似一阵飘忽的风,又似展翅欲飞的蝶,空灵而破碎。
路米尔从来都知晓,如何让虫心疼他。
克莱尔心尖颤了颤,心中那根名为怜惜的弦被轻轻拨动,凛冽如刀的金眸微敛,在眼下撒下一片阴影。
内心挣扎片刻,宽阔的手掌缓缓收拢,路米尔眼前重新恢复了光明。
脱离桎梏的第一时间,路米尔的视线便凝在了正滴滴嗡鸣的机器上,一目十行的扫过一个个数字,半晌鼻腔中才吐出浅浅的呼吸。
此时,距离换岗时间还剩半小时。
就着依偎的姿态,路米尔忽然开口:“约瑟夫,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守着他们吗?”
克莱尔诚实的摇头,又想着路米尔看不到,轻声说不知道。
路米尔笑了一下,不急不缓的说:“因为看到这些蛋,我就仿佛见到了曾经的自己。”
听到这话,克莱尔垂着的双眸骤然瞪大,显然没想到路米尔竟然有此番遭遇。
“维鲁斯家族世代从医,雄父是药剂学教授,雌父是医疗器械领域的大拿,他们强强联合,生出了我。”
“从一开始,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路米尔的声音里带着点悲凉与怅然,他徐徐说道:“其实,我童年的表现并不聪明,甚至有些愚笨,雌父和雄父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孩子。”
说到这,克莱尔注意到路米尔的目光再次凝在那群病危的雄虫蛋上。
“一场危险而残酷的实验降临了,就像现在这样。”
话音到这里就截止了,路米尔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可克莱尔却隐约猜到了后续的发展。
此时,克莱尔的视线也落在正在不知名药液中飘飘浮浮的雄虫蛋上。
因为药物污染,雄虫蛋表面被腐蚀的坑坑洼洼的,不似原先那般圆润可爱。
乳白的外壳成了灰扑扑的翠色,如同发霉变质了似的,整个蛋都透着一股死气。
望着这颗蛋,克莱尔就不禁联想到,过去那小小一只的路米尔。
不够聪明,又太弱小的他,该如何适应改造实验的过程。
他一定会哭吧。
这一点,克莱尔参考了他的小侄子卢卡斯。
小雄虫的体弱特性,让他们天生比雌虫脆弱,易受欺负。
所以在卢卡斯哭着来找他,让他帮忙报仇时,他没有直接帮他解决问题,而是训练他,让他拥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
虽然,卢卡斯叫了他半个月的坏舅舅。
想到这,克莱尔沉重的心情骤然放松了些许。
然而,下一瞬,路米尔忽然撑起身体,快步走向透明玻璃处,眼睛死死的盯着显示屏上飘过的一串数字。
克莱尔三两步与他并肩,见他神色稍缓才开口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路米尔忽然仰头朝他粲然一笑,灯光倾泻而下,让克莱尔得以勘探到深海之下的那汪清澈的水蓝色内海。
“他们活下来了,全都活下来了。”
话音落下,克莱尔也由心的微微一笑。
他在为路米尔而高兴,也在庆幸这一次的成功。
“唰!”
忽然,路米尔的身形前后一摆,脚下虚浮疲软,整个虫竟咻然往地上倒去。
“路米尔!”
克莱尔反应极快的接住昏迷的路米尔,大腿弯折跪地,形成一个稳固的平台,大手牢牢揽住路米尔的肩膀,语气焦急的呼唤着路米尔的名字。
这时,换岗的研究员推门而入,一露面就瞧见了这副场面,顿时被吓得亡魂直冒。
“医生,医生!快叫医生!路米尔研究员晕倒了!”
研究员撕心裂肺的朝外面大吼,引得走廊中的众虫皆加快了脚步。
又听病虫是路米尔,在场众虫心中不由慌乱,神色肃穆又忧伤。
观察室旁边的重症监护病房内,小小的病床旁围了一圈虫,来虫皆目光灼灼的盯着老医生,盯得老医生的脸色越发深沉严肃。
老医生怀着就算路米尔死了,今天也要给他救活的信念探了探路米尔的脉搏,而后表情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院长窥见老医生变了的脸色,心下暗道不好,连忙询问症状,并承诺道:
“无论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我们一定不会放弃路米尔研究员。”
院长的承诺给忧心忡忡的众虫打了一剂强心针,望着院长的眼神也亲切了些。
要知道,就是因为院长雌子的错误,才使得研究院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要不是为了稳住大局,院长此时就该下岗了。
只不过,听着院长的豪言壮语,老医生却扭头对众虫道:“不用治。”
“什么!连治疗的希望都没了!医生你再仔细看看!”
院长听了开头,就不由大呼出声,浑浊的老眼中竟含了泪水。
众虫听到噩耗,也是心中愁苦万分,感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