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紫娟说了句
林姑娘要回姑苏的话,
那呆子宝玉就发起了痴呆
荣国府上下就像塌了天
紫娟只好也来陪着宝玉
宝玉才得好转。
这天那呆子宝玉又发誓赌咒,生怕别人不知他是呆子,紫娟就让他别急,原是自己眼见林姑娘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是自己太急了,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只是为了见证二爷的真心。宝玉听了,更加无可奈何,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黛玉和紫娟相信自己的一片真情,原就只在黛玉身上。
于是就问了紫娟道:
“我急我的自是无法,
你又急什么?”
只听那紫鹃笑着说道:“你知道,我并不是林家的人,我也和袭人、鸳鸯是一伙的,偏把我给了林姑娘使。偏生他又和我极好,比他苏州带来的还好十倍,一时一刻我们两个离不开。我如今心里却愁,他倘或要去了,我必要跟了他去的。我是合家在这里,我若不去,辜负了我们素日的情常;若去,又弃了本家。所以我疑惑,故设出这谎话来问你,谁知你就傻闹起来。”
宝玉笑道:“原来是你愁这个,所以你是傻子。从此后再别愁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趸整的准话:
活着,
咱们一处活着;
不活着,
咱们一处化灰化烟,
如何?”
紫鹃听了,
心下暗暗筹划。
忽有人回:
“环爷兰哥儿问候。”
宝玉道:
“就说难为他们,
我才睡了,
不必进来。”
婆子答应去了。
紫鹃笑道:
“你也好了,
该放我回去瞧瞧,
我们那一个去了。”
宝玉道:“正是这话。我昨日就要叫你去的,偏又忘了。我已经大好了,你就去罢。”
紫鹃听说,
方打叠铺盖妆奁之类。
宝玉笑道:
“我看见你文具里头有三两面镜子,你把那面小菱花的给我留下罢。我搁在枕头旁边,睡着好照,明儿出门带着也轻巧。”
紫鹃听说,只得与他留下,先命人将东西送过去,然后别了众人,自回潇湘馆来。
林黛玉近日闻得宝玉如此形景,未免又添些病症,多哭几场。今见紫鹃来了,问其缘故,已知大愈,仍遣琥珀去服侍贾母。夜间人定后,紫鹃已宽衣卧下之时,悄向黛玉笑道:
“宝玉的心倒实,
听见咱们去,
就那样起来。”
黛玉不答。
紫鹃停了半晌,
自言自语的说道:
“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这里就算好人家,别的都容易,最难得的是从小儿一处长大,脾气情性都彼此知道的了。”
黛玉啐道:
“你这几天还不乏,
趁这会子不歇一歇,
还嚼什么蛆。”
紫鹃笑道:“倒不是白嚼蛆,我倒是一片真心为姑娘。替你愁了这几年了,无父母无兄弟,谁是知疼着热的人?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做定了大事要紧。俗语说‘老健春寒秋后热’,倘或老太太一时有个好歹,那时虽也完事,只怕耽误了时光,还不得称心如意呢。公子王孙虽多,哪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要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也丢在脖子后头了,甚至于为妾为丫头反目成仇的。若娘家有人有势的还好些,若是姑娘这样的人,有老太太一日还好一日,若没了老太太,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所以说,拿主意要紧。姑娘是个明白人,岂不闻俗语说:
万两黄金容易得,
知心一个也难求。
黛玉听了,便说道:
“这丫头今儿不疯了?怎么去了几日,忽然变了一个人。我明儿必回老太太退回去,我不敢要你了。”
紫鹃笑道:
“我说的是好话,
不过叫你心里留神,
并没叫你去为非作歹,
何苦回老太太,
叫我吃了亏,
又有何好处?”
说着,竟自睡了。
黛玉听了这话,口内虽如此说,心内未尝不伤感,待他睡了,便直泣了一夜,想自出生以来,受了贾府第一个读书种子母亲贾敏精心养育,又生在姑苏那样的人家,父亲更是个天下无双的探花郎,几乎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那份荣耀自是不必多说无奈母亲撒手归西,父亲相思成疾。竟是不能亲理政事,这才把自己送来外祖母处,以来可得照料,而来也可慰外祖母丧女之痛。没想到不过几年功夫,父亲林如海也随母亲去了,竟是抛下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又没个兄弟姐妹去说几句知心之言,甚或吵几句体己的话,也是好的。
这黛玉越想越悲,把睡觉的棉衣、枕巾尽皆打湿了,还停不住悲切之情,直至天明,方迷糊着打了一个盹儿。
次日起来勉强盥漱了,吃了些燕窝粥,便有贾母等亲近者来看视了,又嘱咐了许多话安慰体己的话。
目今是薛姨妈的生日,自贾母起,诸人皆有祝贺之礼。黛玉亦早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