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西邑地界与白狄接壤,前西邑侯设下六大军事重镇,形成同外邦防御作战的重要战线,现由秦云一人统辖,以山河固险,列镇屯兵,带甲六万。
延林镇现如今已形成了大规模的屯兵城体系,雄伟壮观,亦是秦云通常据守的驻地。
随着城门被缓缓打开,秦云的副将赵思明率一队轻骑前来迎接。
他虽未见过岁星,但粗略看几人一眼便知各自身份,他利落下马单膝跪拜道:“末将赵思明,拜见侯爷。”
岁星也下了马,走到他身前将他扶起:“不必多礼。为何不见都尉?”
赵思明站起身,应道:“都尉于五日前率五千精锐出城,追击白狄蛮族,尚未归来。”
岁星问道:“可有探马回禀他的行踪?”
“尚未有消息传回。”赵思明说到此处,顿了顿,宽慰道,“白狄善于奔袭,精于逃窜,出去追敌的兵将失联几天是常事。侯爷不必担心,都尉自有分寸。”
岁星不置可否,转而又问:“近几日敌袭频率是否有变化?”
“自离我们最近的木仑族的新主那钦上任后,敌人便颇为猖獗,几乎每日都来骚扰。”赵思明应道,“近期,侵扰战线又拉长许多,在四方作祟。”
岁星了然地点点头:“近两日可有俘虏?”
赵思明道:“前日刚抓住一队十人,打算斩首示众,以慰军心。”
闻言,岁星跨坐上马:“带我去看看。”
“是。”
赵思明领命,转身大手一挥,身后士兵自然而然分开,镇守左右。他亦翻身上马,带着岁星等人朝军狱走去。
军狱之中,阴冷、潮湿、破败,幽深逼仄的通道一眼望不见底,散不开的发腻的血腥味和腐败的肉臭味冲鼻而来,让岁星忍不住小声咳嗽了几下。
她在一套刑具前停下脚步,望了眼燃得正旺的碳火,拿起一旁被烧得红得似血的烙铁在其中搅弄了两下,灼人的热度扑面而来,让人望而生畏。
“劳烦副将,将那队人的头领带过来。”
岁星的语气轻飘飘的,说话时,目光仍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一盆红碳,沉冷而镇定,却让人心中瑟瑟,下意识觉得她似乎有什么爱折磨人的怪癖。
很快便被两个人扭送过来的俘虏头目哈单一抬眼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一个身体文弱的年轻人,极为冷静地拨动着炙热的烙铁,她的动作轻缓,一半的脸庞掩映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神色,却有种无端的压迫感。
而后,他对上了她看过来的视线,她的眼底没什么温度,像天上的乌云,一层又一层地沉沉向他压过来,一瞬间,他像是置身于氧气稀薄的高山之巅,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你就是被俘虏的白狄人?”
岁星开口,声音清而净,哈单像是被迎面浇了盆冷水,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剧烈地挣扎两下,身体被牢牢束缚的实感终于让他的思绪回笼,虽然早已受了不少刑罚,但他的眼神依旧凶猛,语气依旧强硬:“你爷爷在此,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听闻他口出狂言,赵思明呵斥道:“放肆!”
岁星抬手,制止了他的怒意,又问哈单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哈单瞥她一眼,道:“谁知你是从何而来的黄口小儿。”
岁星微微一笑,语气依旧平静:“我是西邑侯,岁星。”
哈单略有讶异地看她一眼,而后倏地放声大笑起来:“让你这么一个小娃娃当政,西邑将亡!燕国将亡!”
“你这蛮子,简直找死!”
脾气有些暴烈的赵思明忍不住抽出腰间长剑朝他刺去,哈单本就心怀死志,突然朝前一扑。
身后控制他的士兵虽已死死束缚住他,但仍没禁住他的猛冲,长剑狠狠刺入他的身体,而后如剖腹般在他肚上划出一道长而深的血痕,他闷哼一声,瞬间血流如注。
岁星冷眼旁观,带着轻蔑地嗤笑一声,不紧不慢道:“如果你这种人,也配替国出征,那真正当亡的必是白狄,而非我大燕。”
哈单脸色惨白,他啐了一口,道:“白狄儿郎,岂容你等羞辱。”
“如果我是你,在这当下,想的绝不是自我了断,而是如何设法杀了近在咫尺的最大敌人。”岁星道,“不惧死亡的并非都是勇士,也有可能是像你一样,一心想逃避悲惨现实、天降重任的懦夫。”
岁星的贬低之语如同魔咒,一下子便激怒了一向自认忠勇,随时准备为部落捐躯的哈单,他死死瞪着岁星,目眦欲裂,脑中却混沌无比,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气急败坏道:“你——血口喷人!”
说完此话,哈单张牙舞爪就要朝岁星扑去,但他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再加上押送他的士兵已有防备,让他根本掀不起一丝浪花。
“从你身上,我看到的只有象征性的挣扎,和无所适从的愚蠢。”
岁星满含同情的目光举重若轻地落到他身上,这对于哈单来说是莫大的侮辱,他骂骂咧咧道:“你这个颠倒黑白的狂徒,信口胡诌的孽障,你必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现在看来,真正不得好死的,是你。”岁星哼笑一声,“身为臣,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