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七十五废纸(上)
“开空白死亡证明那人死了?!”
顾形八成是在市局顶楼大会议室外的走廊抽烟又被耿秩逮了个正着,遭人连踢带踹地撵到了天台上面,顶着呼呼作响的西北风,“咝咝啦啦”地扯着嗓子吆喊。
“劳动湖,今早上捞上来的,应该就是胖坨他们上午往劳动湖派出所出的那趟外勤。”江陌稍微偏头躲了一下他师父无意拔高的嗓门,翘着腿坐在城郊医院办公区楼下内部停车场里的花坛旁边,歪头漫不经心地眺着那台医疗废品回收的厢货车,不知道因为什么情况,被停车场突然闹出毛病的升降杆拦在路口当间。
“我刚往劳动湖派出所那边去了个电话,目前根据劳动湖周边监控、落水点附近的勘察,还有初步的法医鉴定结果来看,基本可以排除他杀——这个帮忙开具假死亡证明的丁任义丁主任,大概是在昨天晚上十点左右独自开车进到了劳动湖公园的监控范围,拎着渔具从连心桥上挂了湖心岛围栏塌陷的危险警告牌子底下钻了过去,然后在乌漆嘛黑的夜钓期间……恰巧踩跌进了围栏塌陷的位置,磕了脑袋栽进湖里,一直到今早,被晨练的大爷大妈发现。”
“还可真是够恰巧的。”顾形“哼”了一声,显然是对于这一连串循序渐进的巧合信不过一星半点,“劳动湖里死的人,城郊医院里的闲话传得倒是比派出所整理上报的流程走得还快……医院那边怎么得到消息的?”
“丁任义夜钓的背包里揣着身份证件,家属没联系到,听沙娜小护士说丁主任的媳妇儿好像是在国外陪孩子读书呢,派出所就正常程序联系的工作单位。”
江陌抬手挡了下被临近暴雨的骤风掀扬起来的灰尘,眯缝着眼睛躲开了从她脑袋顶上飞掠而过的废纸屑,目送着那台回收的厢货车解决完不识别车牌的问题就慢慢悠悠地晃到马路上面,“医院这边开除的手续还没办完,结果人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几十里地开外的劳动湖里面,院办的领导怕沾包赔钱,这才积极主动地报警配合,顺带手地举报了一下丁任义存在私自开具空白死亡证明的行为,让咱们一定要彻查到底,坚决不能姑息任何违法犯罪。”
“三好市民五好单位啊,下次去的时候从老耿柜子里拿个表彰锦旗挂在他们院长办公室里面。咳——咳咳……”顾形顶风抽烟,自己把自己呛得咳了半天,“咳咳……早不举报,人出事了在这放马后炮。”
“那小护士和院办的领导明里暗里的讲究归讲究,口径倒是挺统一的,据说是前段时间因为拒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病人被投诉了,外加上这段时间城郊医院为了应付审查,正在核对入库的病历档案,这才发现丁任义在死亡证明上动手脚不是一天两天,好像还跟郊区的火葬场达成了什么分红的合作协议——”
江陌一个哈欠打了满嘴的牙碜,扭头啐了几口,又抬手抹掉成捆打包的牛皮纸袋子上沾的唾沫星,耷眼却看见刚才掠卷而过的那团纸屑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着旋儿地扎进了花坛里,被风“哗啦啦”地刮得窸窣零散,“面子上话说得倒是挺诚恳挺漂亮,结果我跟黄组扭头就发现院里偷偷摸摸拾掇了一批‘报废’档案和过期的财务票据送出去报废处理,黄组扯了个窜稀的借口直接就把我车开走追去了……我这刚在院办那儿打包了一堆丁主任的病历履历什么的,打车回去给报销吗师父——”
“就要钱的时候叫师父叫得好听……”顾形先懒散地嗤声搪了一嘴,八成是又衔了一根儿烟,“咔嚓咔嚓”地搓着打火机准备点,含糊地话说半道才恍然听出江陌忽然悬在半空的辞末话尾,声音倏地一沉,“怎么了?”
“黄组追的那台车估计是要白搭……声东击西呢这是,销毁的空白死亡证明应该都装在刚走的这台回收车上面。”江陌拎起那团缠裹在一块绞碎纸条,捻起其中几缕对着晦暗的天际线瞧了瞧,抬手捻了捻类似钢印的凸起刻纹,这才后知后觉地扭头看向已经恢复如常的停车场升降闸机。她眨了眨眼,嘶声先报了个车牌号让他师父看着办,转而掀抬起视线,定定地了了医院办公楼的玻璃幕墙一眼。
“师父,丁任义,十有八九还真就是个顶包的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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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立刚拖着疲惫的步子从市里头开会回来,踱出电梯稍微松了松领带,刚提步拐进走廊,离得老远就看见顾形没个正形地晃在局长办公室门前,耳朵上别着烟没抽,胳膊底下夹着牛皮纸袋,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搓着他那五毛一块的塑料打火机,闲极无聊地捻着火苗消遣。
“玩火尿炕。”
高立刚乍一看见顾形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德行脑袋就疼,架起胳膊想扇他后脑勺没扇着,十分来气地一巴掌糊在他后背上面,摘下警帽回过身,先作势踢了这只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跟屁虫一脚,旋即嘶声咋舌,扬起下颏示意着顾形把门关紧,未卜先知地把降压药摆在桌面,“你要问的事儿是不是也跟盛城国际有关?”
顾形先怔,难得殷勤地捞过高局的茶缸把水蓄满,“市里开会是为了盛城国际的事儿?这么大排场?”
“你还真以为领导都是睁眼儿瞎啊?盛城国际参与竞标的几个项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