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十三快递(上)
高端顶配的车外路面影像被不时分神警戒四下张望的“编外线索提供人员”翻录得上下乱飞糊成一片,袖口衣料剐蹭收声话筒的响动窸窸窣窣地干扰掉了几乎整个视频前半段袁兰茵与媒体同事在通话当中言出不逊的糟心对骂,直等到背景声里似乎临近不远处的车位上被密闭车厢封隔了大半的发动机轰鸣与人声交谈彻底归于平静,端举着手机熟练躲闪避开路边行人无意打探的前“职业人士”才长吁了一口气,叽里咕噜地稳住拍摄画面,把摄录收音的手机话筒,结结实实地贴靠在行车记录仪的车内外放小喇叭上面。
“别以为自己爬过几张床就有本事在我这儿指手画脚,我跑现场的时候你断奶了没有?想抢头条的流量就自己到现场拍照片!问我要一手素材?你怎么不干脆让警察把尸体打包送到你家里面?!”
专心凝神地把视频音量调到最大搁在耳朵旁边,擎等着能从这一连串儿的文化人骂战里分辨出丁点儿有效信息的顾队长好悬没被袁兰茵这一句突然清晰响亮字正腔圆的骂街呲得脑仁儿炸开,龇牙咧嘴地把脖子往反方向一弹,一言难尽地搭了江陌一眼。
“你这线人录音录像的业务水平有待加强啊,抽空训练训练。”
“董知博录的时候正赶上隔壁车位的邻居回来,断断续续地躲了半天,后半段用音响放出来能清楚一点……”江陌捞起被他师父甩手扔开的翻录视频,转身递到了总算调试好视频投放设备的肖乐天手边,“好不容易把人劝回去念书考大学,这些有的没的事儿还是少找他,要不是昨天这小子逃课在附近闲晃往枪口撞,我也不至于抓到他头上。”
顾形对董知博这位家庭情况有点儿复杂的问题青少年印象不浅,稍微想了一会儿:“他上那个什么补习的班儿呢是吧?还是你帮他垫学费垫一半?”
“现在用不上一半,他这半年年龄够了,不在摩托车汽配城当学徒就去便利店快餐店打零工,不然我这点儿工资哪儿够吃饭。”江陌搭眼盯着屏幕上被肖乐天向后拖拽的视频进度条,琢磨着个大概的位置指尖一点,“师父,这儿开始。”
扯皮撒泼的远程对骂挂断不过半分钟,第二通主叫方身份不明的电话就静悄悄地流转到了车载的中控台上。
袁兰茵似乎是被路面后车鸣笛催促了一声,喘息粗重得辗转翻录的视频里都能清晰听见。她没急着滑动接听,反而先手断开了车载的链接,翻箱倒柜似的抖了抖搁在副驾驶方位的手提包,末了重重一叹。
手机通话没接外放,倒是也没来得及翻出个蓝牙耳机挂在耳朵边,电话那一侧的声音轻细得像是苍蝇蚊子忽远忽近地盘旋,只偶尔能听清个一字半句的话音,似乎也是语气不善。
“……今——闻……你——到……”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袁兰茵冷哼了一声,转移泄愤地砸了一把方向盘中央,拍出一声有点儿哑火的鸣笛,“我今天还真就是去找那个大姐的,没成想,歪打正着。”
“……网上……不多,你在那儿打听到什么——”
“附近管片儿派出所的动作很快——当年的那个负责查案子的警察就在这边,基本上刚报警整栋单元楼就都被控制住了,根本没机会打听具体的情况,拍的照片视频其实什么都看不清,要不是我知道钱安住在那儿,刻意闹事儿探了一下底,也不敢下定论真就跟三年前的案子有关。”
“钱安死了?”
“这小丫头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之前的事,那天我跟新闻到附近采访的时候就那么把我车拦在半路,吓了我一跳。”袁兰茵咬着后槽牙“咯嘣”一嚼,声音咬牙切齿地往话筒上敲,“之前还说什么,有事要找我聊一聊,现在倒好——”
袁兰茵愤恨的话音被一声急刹和刺耳的哀嚎截然断在半道,对话的内容停顿了片刻也悉数偏转成了突发车祸的谩骂和吵闹,没半晌,就连视频翻录的画面也乱七八糟地黑糊成一团,戛然停在了董知博关停录制时无意间拍到了自己出镜的那半张脸上的无声尖叫。
顾形看着投影幕布上炸了毛的人影,嗤声失笑:“被逮住了?”
“那倒没有,就是袁大记者八成在家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行车记录仪的事儿,也不知道是担心通话内容里的猫腻被录到,还是怕车祸后续再有追责,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溜号的情况可能会有麻烦,所以大半夜的下楼找车,把行车记录全部都清掉。”
江陌抬起眉毛,稍微回想了一下董知博年纪轻轻绕着她耳朵边的絮叨,“他就是听见动静把自己吓一大跳,溜跑的时候手机掉下水道格栅子里了,怕打草惊蛇,自己够手机忙叨了半宿,今儿一早才确认了录制内容发过来。”
“袁兰茵对待钱安……可不像是前任实习期领导对手底下员工的态度啊……多大仇?”顾形揣着胳膊沉吟片刻,忽然抬头,“钱安在校和短暂就职期间的社会关系怎么说?”
“现实生活当中的人际关系没得说,学习工作都算认真,不张扬不高调,待人处事都算和善,连发脾气都少。”江陌稍微一顿,脸上紧巴巴地往一块儿皱,“但是我跟乐天儿找到了她在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