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低语时
案五朋友
十一投屏
“啊!!!”
沾染了血腥味道的视频蓦地掀沸了场馆里近乎凝滞的空气。
尖叫惊叹的声响浪潮一般鼓涌着撞向死死阖紧的通道液压门,一再被阻拦推迟着离场时间的观众紧张崩溃地放弃了无法维系的体面情绪,相互推挤着寸步不挪堵在过道的人群,抵触抗拒了任何交口传递到耳边变了腔调语气的安抚或是等候通知的措辞用语,挥臂探头地搡开周边无法保持稳妥直立的矮小女性,钻拱到警察跟前,满脸油汗地提着质问的语气。
“你们怎么当的警察?!有危险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这一句称得上声如洪钟字正腔圆的叫板瞬间把原先纷繁杂乱的问询激得愤懑肆起,秩序扰乱的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就是啊!刚就看你们嘀嘀咕咕的!离场还查身份证,这又把门关上了什么意思啊?”
“中场休息那会儿就有什么事儿?!又不说清楚,通知这个通知那个到底要干嘛?!”
“刚说有孩子丢了,这又发了个孩子满脸血的视频——你关着门要真出人命怎么办?”
“问你话呢!你们抓人就抓人,管着我们干什么?别在那儿拽你那个破对讲!”
“光支着嘴皮子说让配合,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配合?!场子里到底有没有危险啊?”
“遍地溜达警察,走廊里抽根儿烟都能冒出来俩人让你掐咯,这会儿又没人能说个明白话了?都什么事儿啊?添堵么这不是……”
……
通道附近因为被拦截筛查的事儿围堵着联络支援申请采取强制措施的警察理论得正盛,但其实没什么人能听清民警同志据理力争的嗓音。场内配合布控的几位便衣大概是得了表明身份的准予,踩着座椅扶手厉喝着还在瞪着眼睛犯懵的实习导播掐断了转播大屏里还游丝般钻爬在人群缝隙里的啜泣呻吟。
然而乱成一锅粥的场地里总有人揣着点儿猎奇拎不清的心思,手快地举着手机对准屏幕拍了照片翻录了视频,更有甚者瞄着便衣的正脸怼了一张五官扭曲的画面,然后扭身就把这一连串儿的炸弹丢到了人流翻涌不息的网络上去。
通道场边的民警和内场里安保布控的零星三两个便衣配合分流管控人群平复情绪的效果相当有限,躁动的年轻人大多不太能容忍话不明说自行体会的委婉搪塞,偏又适逢人流将将顾忌着警方疏散警惕着避免踩踏的焦急喊话略微松动的空当,恰巧暴露了借着人流鼓涌贴挤偷偷摸摸地在一个女生背后腰间蹭来揩去的变态,观众席正中央的争执冲突登时就义愤填膺地爆发起来——
拖沓了几步呆滞站停在舞台边沿的邵桀被同样惶然不知所以了好半晌的后台工作人员从台口台阶上伸手拽了下来,连搂带推地护送着他拐向了返回休息室的走廊,一行人刚乱七八糟地慌张绕过楼道拐角,迎面就被一窝蜂涌上来的黑蓝制服冲散开来,躲闪让步着贴在了走廊两侧沁着寒气的墙面上。
原地封控的内场大门被人群堆挤得满满当当,馆内巡查布控的增援总算是从后台取道,准备赶往即将失控的赛场中央。
邵桀耳朵里夹杂着啜泣的谩骂叫喊声还在嗡嗡作响。
他本能地缩躲在墙角,偏着脑袋嗅着缠绕在鼻尖儿的灰土烟尘的味道,不舒服地捣腾着自己凌乱过头的呼吸。
邵桀感觉自己八成是捯气儿捯得缺氧,抬起胳膊揉了揉冒着斑驳星点的眼睛,后背虚虚地抵靠在走廊的墙壁,腿脚发软得毫无征兆,眨了眨眼睛的工夫差点儿就顺着墙面出溜着滑跌在地——就在这时,警察队伍着急忙慌得没剩多少队列秩序的人堆儿里倏地伸出了一只熟悉纤瘦的手,用力地钳住了邵桀垂在身侧的小臂。
“腿软的老毛病又犯了你?”
江陌向旁挪了一步,但也只是稍微靠近了邵桀那张柔弱关切的脸,缓了两步就抬脚掠了过去。她将一确认把人扶稳就轻轻搭住他的手臂,头也不回地朝着似乎又短暂闹起了什么吵闹争执的方向冲了过去,“乖乖回去听安排……视频里被绑的孩子不是周南一。”
挨着江陌溜了一路的管片儿派出所所长提正了裤腰带就气势夺人地冲了上去,他一手握住两支扩音话筒,踩着舞台上的音箱占领了主导场内秩序的高地。
江陌在昏暗后台的犄角旮旯里抠出一个缩头缩脑不挪窝的工作人员,扭身疏散之前搭眼瞥见他晃荡在胸前的工作牌,又掐住他堆起两层厚肉的后脖颈,觑见这实习导播的小胖子满眼的惊恐,一边嘀咕了一声“不好意思借用一下”,一边直接把他缠在手腕上的内场对讲扯到嘴边,借着他来不及解开绳子的势,弯腰对着楼上的导播室一嗓子喊出去。
“内场大屏都是你们直接控制是吧?能不能查到是谁搞的这个视频?”
“……诶江……江警官?”导播室估么着也在关着门板原地待命,听见有点儿耳熟的动静磕磕巴巴地答话出声:“靠近观众席这几台悬挂的屏幕有线无线都能连,我们这边线路都核查了,不是我们这边切过去的……亏着现场转播结束了,要不这真成重大事故了,别说你们警方,就我们赛事技术支持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