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四小偷
十八躲闪(下)
劳动湖派出所这栋三层小洋楼落成的年头相当久,据传是建||国|之前某位吃了半肚子洋墨水的土财主出逃海外之前兴建的私宅,土地转公之后就归了警务,内部修修改改得差不多看齐了现代办公,外立面和装饰物倒是维护了七八十年几乎原封没动,风景线一般地伫立在高密度居民区和劳动湖公园的交界处。
依托于这么个位置极佳的风格建筑,前两年市里文旅宣传还乘着自媒体的东风在派出所正对面的步行街搞了个网红打卡墙,春花秋叶夏虫冬雪地铺满了一整条路,逢年过节各类活动层出不穷,整个派出所差不多全年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高强度待命出警,神经紧绷地盯防着管片儿区域里丁点儿势头不妙的闹哄哄。
“成,我知道。梁明那边没有实在的证据能把人扣住,事故处理是事故处理,关于马旭宏的事儿你带着小米录能问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至于乐天儿那边……盛城国际大半的资产是靠搞开发起家的,甭管是几把手的老总,跟他那个姓秦的姐夫应该都挺熟,打架这事儿挨顿训肯定是跑不了,其他的我跟耿秩和老高商量……轮不着你犯愁,你可琢磨琢磨自己那点儿检查,抓紧写,一天天忙得像要拯救地球——”
顾形架着胳膊斜倚着派出所接警台,嘴碎地叮嘱了几句就被他满脑子趁机叛逆的孽徒挂断了电话,气得一龇牙,笑声骂了一句才想起腿上这个丁点儿高的幼崽型挂件,清了清嗓子,低头认真地看向紧抱住他大腿叫了快二十分钟“爸爸”的小屁孩,手欠地捏了捏他毛绒棉睡衣帽子上的熊猫耳朵,语重心长地试图说服他撒手。
“大爷不走啊乖,你这拽得我裤子卡裆……”
看着身高也就两岁出头的熊猫耳朵压根儿没听懂,只是看着顾形蹲下身来,迅速地把胳膊箍在了他的脖子上头,复读机似的含混开口:“爸爸。”
“你亲爹要是知道你出门儿逮着谁叫谁‘爸爸’,估计得哭。”顾形被熊猫耳朵勒得满脸涨红,先抠开小短手松了口气,托着他的尿不湿搁在接警台上,歪着脑袋看了眼应付失物报案有点儿手忙脚乱的小民警:“家长联系到没有?”
“啊……啊?啊还没有,他手背上盖的那个家长联系电话的戳儿有两个数字比较模糊,还在试。”小民警灵魂出窍地呆了两秒,整个人猛一激灵着从座位上弹起来,捏住手机憋闷地打了个哈欠:“目前也还没接到幼童丢失的报警,顾队要不你把他放在——”
小民警话说半道,被派出所门外突然传来的“咕咚”闷响吓得一激灵。她半口气还卡在嗓子眼儿,上身已经扒着接警台探出去,定定地看向趴在台阶上腿软磕绊得爬不起来的女人眨了眨眼睛,紧忙飞奔出去帮衬着单手抱着熊猫耳朵的顾形把人扶起:“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女士?咱们屋里慢慢说。”
女人哑声念叨了一句“失礼”,抹开挂了满脸的眼泪鼻涕才抬起头,目光上挑的瞬间看向了与记忆中的人隐约肖似的顾形和他怀抱里的幼童,拢着凌乱发型的之间忽地滞住,委屈的眼泪瞬间喷涌而出,无声嚎啕地一巴掌狠拍在扭头叫“妈妈”的熊猫耳朵背上,再度脱力地跌倒在伸手搀扶的顾形前头:“祖一一!你要吓死我了你!”
核查确认母子身份关系的工作顾形没插手,哭喊得声嘶力竭的孩子妈妈在听民警同志说明情况之后就对顾形莫名生出了点儿避之不及的愧疚——顾队长大致问了一嘴就识趣地晃着烟盒出门,缓步踱到正对着网红墙的吸烟区长椅,摸出打火机,给捏着烟卷发呆了好一阵的张警官点上烟:“累够呛吧,连轴转了差不多。你们这管片儿属实,事儿又多又碎。”
“……也习惯了。”张警官思绪飘忽地慌了一瞬,觑见顾形如有实质的视线,堂皇地把手里富春山居的烟盒捏成一团,“那个就是小孩儿监护人?这妈当得可够呛,有两岁吗?就让他自己满大街溜达……亏着碰上执勤的给抱回来了,不然这大过年的。不过这孩子也是楞,抱着你就喊爸……”
“孩子爸爸是燕滨的警察,咱民警同行,因公牺牲。孩子只见过他爸的照片,有事儿没事儿就跟着穿执勤服的人跑,他妈一个人实在是看不住,天天往孩子手背上盖戳记联系方式——这今年因为老人生病需要照顾回娘家过年,谁成想这小家伙趁他妈妈忙不开手的工夫,扒窗户看见警车,自己偷摸追出来了……我估么着我跟那位兄弟十有八九是长得有点儿像,孩子妈妈看见我像看见鬼一样,瞪俩眼睛就哭。”
顾形衔着滤嘴掸了掸落在裤子上的烟灰,斜睨着张警官瞬间尴尬复杂的表情,笑声拍了拍他绷紧的大腿:“待会儿那个首饰回收店的方四,我估计得想办法把他带回队里。这一朝着急忙慌的自首麻烦可挺多,还涉及到缉毒蹲点儿的事儿……等马旭宏倒卖盗窃的赃物追回,张哥你跟我走一趟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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